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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振宇跨年演讲:《时间的朋友2015》全回顾及视频百度云下载

发布时间:2020-04-26 | 发布者: 东东工作室 | 浏览次数:

人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每到年末就没心没肺地等着元旦放假,还有一种人,想起一年即将过去,心中就会泛起淡淡的忧伤。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尽管我们会努力在某些方面有这样那样的进步,但随着年华老去,很多事还是会被耽误,变得来不及。

记得很多年前的一天,我失恋了。我一个人跑到香山坐索道缆车,半路突然刮起大风,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大风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当时真觉得这条命就要扔在那儿了,我就想,如果能活着走出缆车,一定好好活,一定做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后来呢?你懂的。

人生苦短这件事,我们还是会经常忘掉。所以,我们需要时常刮一刮这样的大风。就像跨年这样的时刻,它提醒我们,再不做点事,就来不及了。

我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一般的动物只有三种情绪——愉悦、愤怒和恐惧。但是人呢,又多了三种——爱、恨和忧伤。

愉悦不是爱,愤怒不是恨,忧伤也不同于恐惧。其中的微妙区别是什么?前者只是即时的反应,而后者则必须有时间的积淀。

人有记忆。人是一种有能力在时间中穿行的生物。我们用时间累积自己,用时间寄托未来,用时间提醒当下。时间这个维度被嵌入我们的生命中越深,我们的身体里作为人的那个部分就越强大。

听说过、经历过和梳理过,是三种和时间穿插的方式。做时间的朋友,需要深入地探问和好奇地张望。

2015年,发生了太多的事。

在这个时代,有意思的一点是,我们不再需要统一所谓“十大新闻”的标准。你有你的大事,我有我的大事;你关心《琅琊榜》和男主角梅长苏,而我能把中央政治局的名单倒背如流;你念念不忘天津爆炸案中伤亡的同胞,而有人还在疑惑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导演了优衣库的试衣间事件;你盯住了国际油价,而我则希望iPhone手机能降点价。

社会多元化,本来是件好事,但是千万别以为真相即将浮现。实际上,一切仍然是被扭曲的。比如说,现在的舆论基本掌握在互联网媒体手里。这些媒体的从业者控制了巨大的话语权,他们眼光和趣味的局限性,本身也在扭曲这个世界。

以经济和科技领域为例,所有和互联网相关的事都很热闹,科技新闻几乎等同于互联网新闻,似乎只有BAT(百度、阿里巴巴和腾讯)才是大公司,因为它们总是上头条。

董明珠拿出90亿元分红没有什么人知道,而刘强东结婚这事却上了头条;

王健林拼命国际化,资本拼命向外扑没什么人关注,而他儿子王思聪随便发条微博,就有好几万人喊他老公;
郭台铭心心念念想把机器人引入富士康的工厂,大家对此并不那么感兴趣,而他在工厂门口让员工把烟头掐掉,被骂“关你屁事”的视频倒是点击率很高;

千亿万科在寻求单纯住宅业务转型这事儿,不见得有人能说清楚,但是90后马佳佳到万科演讲,大家都知道了;
中国最成功的民营企业,鲁冠球的万向在美国收购了电动汽车公司,这事在新闻上鲜见踪迹,吵吵嚷嚷要做电动车的创业公司抢去了头条。

说到造车,乐视要造车的新闻你听说得多了,而已经是世界五百强公司的吉利控股的新闻你听到多少?拥有肯德基、必胜客和小肥羊的百盛中国最近在调整中国区战略,可满屏显示的却都是西少爷肉夹馍、张天一米粉、黄太极煎饼的新闻……真实的世界到底什么样?也许我们永远也搞不清楚,但总该有些人做一点“洞察”的努力。拨开表象的迷雾,给你看他所看到的世界,也许会离真实更近一些。

我们谈商业,是因为它是美好的,是最有可能公平的创造手段,裹挟着我们每一个人,以不由分说的力量和强大的组织形式。即使你只是一个默默创建自己精神帝国的文艺青年,你也无法推开商业给你的生活和未来带来的影响和变化。

下面,我来跟大家聊一聊2015年的商业现象。让我们拨开表象,看看它的实质是什么。

互联网恐慌

一个叫互联网的幽灵已经在中国游荡好几年了。

毫无疑问,互联网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为深刻的变量,但是如果你和很多中国企业家接触过,你就会发现,他们被这个幽灵惊吓过度了。我不止一次听到一些老板说,“我愿意把前半生的所有积累都扔进去,拼死一搏换取互联网转型的成功” 。

不得不说,他们反应过激了。

大家都知道马云的阿里巴巴很厉害,如今线下店生意不好做了,但是你若真算算账,线上交易只不过占了全国消费品零售总额的5%左右,你能说5%就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吗?

我也时常听做商业地产的朋友抱怨线下店状况不好,但其中很大原因是前些年商业地产过度投资,商场建得太多,以后肯定会回暖。如果说电商毁了线下店,那既冤枉了电商,也小看了实体店。

我们还知道腾讯的马化腾,他也很了不起。曾有一个对互联网十分好奇的朋友问我:“腾讯太厉害了,它到底有多大啊?”我说:“不得了的大啊,一年挣200多个亿啊!”(腾讯2014年全年净利润238亿元)

听完后,那个朋友一脸的紧张反而变得释然了:“哦,那还是我们公司比较赚钱嘛!”原来这个朋友在烟草公司上班。我查了一下,2014年中国烟草总公司的全年利润是1649亿元!还有比卖烟更赚钱的呢——工商银行的总利润是2758亿元!而天天被互联网媒体报道,现在处境特别危险的中国移动,也年入1000多亿元的利润呢!

你看,新闻拼贴出的世界,和真实世界相去甚远吧?

我上学比较早,5岁上小学,在班里个头小,跟我同桌的男孩就一直欺负我。但是,最让我恐惧的,不是他打我,而是他说“一会儿下课我打你”。这后半节课的时间让我怎么熬?

在中国的商业界,互联网扮演的就是我同桌那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他考试不如我,我真玩命抵抗起来,他也未必一定打得过我,老师也不见得喜欢他。但是,他就是用一个未来的伤害吓唬了我。

同样,商业也在被互联网吓唬着,这一吓就吓出一个词——转型。

2014年我总说这个词,但是2015年我基本不说了。为啥?因为我感觉越来越不对头。“转型”这个词,就好像要把一只闹钟改装成自行车一样,实在太难。从机械学角度来讲,似乎不太可能;从生物学角度而言,就更不可能了。但是,如果真从生物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个词,却会赋予“转型”一个新的视角。

我今天谈商业,用的是生物学的思维方式。
在生物学上,一只猫在时间的长河中怎么演化都可以,因为都是适者生存的结果,都具有合理性。但是,你若非要说狗比猫强,让一只猫变成一只狗,这事,狗不理解,猫也做不到,连上帝也会觉得很奇怪。

那么,“机械学思维”和“生物学思维”,这两种思维方式有什么区别呢?

所谓生物学的思维方式,虽然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话题,但也不用讲得那么玄乎。简单说,就是把时间这个维度带入到思考当中。不是按照既定的蓝图、目标、计划、策略去施工,而是根据环境、变量,一点点地变化,在每一个点上都追逐最佳的策略。

站在生物学的角度再来回看“转型”这个事,风景就全变了。

首先,你是“转”不过去的。企业就是一个生命,不可能基因重组。猫不可能变成狗,狗再完美,猫再努力,这都是不可能的。

其次,那些让人羡慕的,他们自己也未必活得舒服。

几个行业八卦,也许可窥一斑。

1.百度的李彦宏

2015年6月30日,李彦宏号称要拿出200亿元杀进本地生活服务的战场:“我昨天看了一下,百度账上还有500多亿现金,先拿200亿出来把糯米做好。”这是一个很大的决心,成败仍在未定之天。但问题是,2015年,在媒体公关行当里,有人就已经开始打百度的主意了。

据我所知,京东的公关部门就在劝说记者们不要用BAT这个词了,要用JAT嘛;平安的公关部门也在劝记者,要用PAT嘛。此外,还有ATM的说法。这里的ATM自然不是自动取款机的简称,而是指新三巨头。至于M是谁,也是各有各的说法,蚂蚁金服?小米?甚至可能是美团点评。

百度还没真败下阵来呢,谋夺江湖地位的“暗战”就已经开始了。

2.阿里巴巴的马云

2015年的马云气势如虹,但是他看腾讯,也跟传统商家看他自己一样,不明觉厉。微信会不会对他构成威胁?我敢打do,马云心里对此也没有百分之百有把握的结论。而一旦构成威胁,也许就是致命的。

据说,马云有过这么一段表达:“我们阿里巴巴正在做的事情,全世界任何一家互联网公司都会感兴趣。如果百度要拿他们的业务和我们换,我们肯定不换。如果是腾讯呢?嗯,我得想一下……”

3.腾讯的马化腾

虽然马化腾手里握住了微信这张“移动互联网的站台票”,但是他心里肯定也没啥把握。不过,对此他已经习惯了。我曾听过一次腾讯内部的会议,马化腾讲他每年都感觉这个公司快完蛋了,要死了,而每次渡过险关,都觉得是大难不死,再世为人。

关于开发微信,马化腾讲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微信晚了三个月,整个腾讯可能就要被颠覆掉了。”

4.国际IT大牛公司Facebook

2014年2月,Facebook以19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WhatsApp时,后者只有50人的团队。当时很多人都觉得Facebook疯了,买贵了。但现在回头看,一点都不贵。如果被它的对手拿到了这家公司,比如谷歌、腾讯,也许就几个月的工夫,整个格局就会翻盘。

这哪是并购?这简直就是保命。所以,当整个社会都在恐惧互联网时,互联网里的那些新生物种心中也充满了恐惧,甚至要更加恐惧。

美丽说的创始人徐易容说:“创业之后,第一天睡觉之前,我会觉得自己拥有整个世界;而第二天醒来时,我又觉得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

类似的说法,硅谷也有。《创业维艰》的作者本•霍洛维茨说:“作为一家创业公司的CEO,我睡得像个婴儿,每隔两个小时就醒一次,然后大哭起来。”

再次,谁是最后的赢家,其实还说不定。

达尔文晚年曾被一个动物折磨得死去活来。他说:“我一想到它,就难过得要吐。”这个动物就是雄孔雀。按照达尔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演化论原理,雄孔雀这种奇葩动物该早早灭绝才是。没事你拖着那么长的尾巴嘚瑟什么呢?既妨碍觅食,又耗费能量,还不利于逃跑。

后来,达尔文想通了,问题的根子出在雌孔雀身上。

当雌孔雀喜欢长尾巴雄孔雀的时候,一根奇妙的逻辑链条就被启动了。短尾巴雄孔雀虽然活得雄姿英发、活蹦乱跳,但是因为颜值太低,以至于没有雌孔雀愿意和它交配,于是就绝种了。而长尾巴的雄孔雀纵有千般毛病、万种不是,却成功地把基因传承下来。

达尔文将这种比“自然选择”还要残酷万分的选择,称为“性选择”。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旦切换到生物学的视角来看问题,一时间的强弱胜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诸多环境变量互相叠加、作用和驯化,最终的游戏结局也许将出人意料。因此,一个生物,应该在每一个时间节点上都关注环境的变化,并找到最佳生存策略,而不是找到什么终极解决方案。

这就是生物学的思维方式。

再看看长尾巴的雄孔雀吧,它不“正确”,好像也不是“转型成功”的样板,但它就是活了下来。

所有生存着的物种,都是成功者。它们都是 “时间的朋友”。所以面对“互联网”这个幽灵,也许我们应该换一种思维方式和它打交道。

1. 不管环境里出现了什么新物种,我们都变不成它,我们也不需要变成它,“转型”是一个妄念。

2. 如果出现了新物种,说明环境变了。这没什么了不起,在过去的30多年,环境天天都在变。该死的会死,该活着的仍会活着。出现互联网,固然很颠覆,但同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做生意,这就是命,每一次环境变迁,都是自我进化的机会。“适者生存”,才是行动准则。

3. 从根本上讲,“老居民”和“新物种”并不是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新物种活好了,实际上会给老居民带来新的机会,而没有双方的协同进化,新物种也活不好。

如果从生物学的视角来看待2015年,那么,我们筛选重大事件的眼光就变了——不是重要的事,也不是有名的事,而是那些能折射出环境变量的事。

我们不为什么欢呼,也不为什么沮丧,我们就思考一个问题——发生在2015年的事件中,哪些是未来的先声,哪些是环境的变量?把握了这些之后,我们又该如何进化?

我们不转型,我们要在这些信号的指引下,进化自我。

下面要说的几件事,都事关环境变量。

创业潮和资本寒冬

2015年的上半年是创业潮,下半年则是资本寒冬。资本环境的这一次换季,是2015年最具戏剧性的一次逆转。

2015 年上半年,我看到这样的数字——中关村有9000家科技公司。这就意味着需要9000个CTO,这怎么凑得齐?据说,中国每天有1万多家企业注册,平均每分钟就会诞生7家公司,这怎么忙得过来?

以一个小领域“互联网教育”为例。根据百度公布的财报,在百度注册开户的互联网教育公司有64万家。凡是注册用户每年每家需向百度缴纳3000元的开户费,这64万家公司一年至少得贡献给百度19.2亿元。而据去哪儿网前副总裁、决胜教育CEO戴政称,全国的互联网教育创业公司大概有160万家。

即使在1958年,那个“全民炼钢铁”的年代,全国土高炉也不过几百万座。

这是宏观层面,在微观层面上又疯狂到什么程度呢?

有一家海淘公司,2014年融资3000万美元。这家公司做了一次购物节促销,基本上就把融资的钱花没了,换回来3000万美元的销售流水。最近听说它已经转型并裁员,不知道下一步是不是走向倒闭。

另一家做海淘的公司,2015年8月也拿到了3000万美元的融资。我问他们:“公司目前没有收入,那不就是纯烧钱模式吗?”CEO回答:“所以要赶紧找下一轮融资啊!”

过去我们常说,“赔本的买卖没人做”,反观现在,就是纯粹赔本、坚决不赚的买卖也有人做,还有人投资。

2015年9月,京东创始人刘强东在京东内部的一场分享上,提到一个卖二手车的创业公司。这家公司只有一个APP,居然估值就高达2亿美元。

故事从2014年年底讲起。有个互联网公司打算裁员,但老板狡猾,不愿意赔偿员工。他跟员工商量:“兄弟们,以你们的聪明才智,应该出去创业啊,我给你们投150万人民币。”结果,这帮人真就信了,拿着这150万元去创业。
到了2015年3月,他们创立的这家公司就已经拿到了A轮500万美元的投资,之前投的150万人民币占了70%的股份。最近B轮融资追过来,估值2亿美元。你算算,原来的150万元现在已经是多少了啊!

然而,当刘强东问他们卖了几辆车时,他们说只卖了两辆车,还是员工自己买的。

2011年4月,苏菂在创业大街开办了第一家以创业为主题的咖啡馆——车库咖啡。

如今,创业大街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各种创业咖啡馆:3W、联想之星、36Kr、飞马旅、黑马会……里面经常坐满了形形色色的创业者和寻找项目的投资人。

苏菂曾说,在一个冬天的晚上,一位穿着风衣的投资人出现在车库咖啡门口,要找项目投资。当他听完苏菂介绍的几个项目后,嚷嚷说:“这些都太小了,我要投一亿元以上的。”有一个创业者说:“我有啊,我这个项目就需要一亿元。”然后,两个人就牵手搭背地走出了车库咖啡。

你可以想象一下苏菂当时的表情,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瞒大家,我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形。那是在一个春天,我们的办公室来了一位小伙子,手里拿了个掏耳勺。真的就是一个掏耳勺,骗人是小狗。

他说:“这个可以改变世界。”

我问:“怎么改变呢?”

他说:“你来策划,让雕爷来营销。”

我问:“那你干什么呢?”

他说:“我就是想出这个主意——让你来策划,让雕爷来营销。然后你们俩共同投资,然后改变世界。”

我丝毫没有不尊重智障人士的意思,很明显他的脑子不正常。但你还是可以想象一下我当时的表情,我的内心也是崩溃的。

我要说明什么?创业者都是疯子?不是。恰恰相反,是连疯子都在创业。

疯子和精英一样,都是一个国家的风向标。

如果一个国家的精英都在军队,一定是非洲;

如果一个国家的精英都在政府,应该是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

如果一个国家的精英都在商界,一定是发达国家。

如果疯子都说自己是天兵天将下凡,这个国家一定很愚昧;

如果疯子都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这个国家的主流精神状态一定是在渴望权力;

如果疯子都创业了,说明这个国家的聪明人都该抄家伙出去看看机会了。

有人说,忽悠大学生创业不道德,他们什么都不会,成功不了的。说得对,但是他们还是应该创业。为什么不?反正又不损失什么,反正都是投资人的钱。疯狂创业几年下来,未必比在风雪中给大公司投简历学到的要少。

这几年,社会环境的重要变化是——创业成本大幅度下降。

正如YC创业营的创始人保罗•格雷厄姆所说:“最适合创业的人是聪明、年轻、贫穷的人。”没准几年之后,在多次失败之后,你将成为创业投资市场上最值钱的物种——连环创业者。当然,这话是对聪明又年轻的穷人说的。
问题来了。为什么资本那么傻?愿意投资给没什么经验的人,让他们去尝试?

其实,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东西。就我所接触到的人群而言,现在搞投资的恰恰是商界中最聪明的一帮人。当然,聪明人有时候也很苦恼。

有一位2014年在天使投资市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2015年摇头摆手说不干了。她说:“每天要花费90%的时间和傻叉聊天,受不了。”

确实,从2015年7月开始,资本好像突然警觉到了什么。有的人说,我们不投O2O了;有的人说,我们只看不投。确实,融资突然变得困难了,或者更精确一点说,胡闹的创业融资变得困难了。

又一个问题来了:难道真的像某些人说的,从2015年下半年开始,资本突然变得理智起来了吗?创业者的资本寒冬来了吗?

如果2015年上半年你说资本在犯傻,或2015年下半年你说资本在恐惧,这都说明你还不了解资本的本性,以及它们在这个时代所扮演的角色。

整个利率变化的总趋势是——随着经济飞速发展,利率在不断下降。

当初王安石变法时,出了一个叫“青苗法”的政策,目的是为了避免富户用高利贷对贫民进行盘剥,政府决定给予老百姓低息贷款。有多低呢?年利率20%。这是公元1069年的事情。

到了现在,利率低得可怕。据我所知,日本和瑞士都出现过负利率的情况。也就是说,借钱给别人是要付钱的。
简而言之,经济越发达,资本就越不值钱。

相对于创业者、企业家来说,资本处在越来越弱势的位置,而不是我们通常感受到的强势和霸道。资本会越来越疯狂地追逐优质资产和增值机会,越来越倚重开创人类财富新边疆的创业者。虽然在整个过程中有淡、旺季之分,但是这个总趋势不会变。

回到一个中国人的具体情境,不也是这样吗?

假设你现在有100万元:

难道存余额宝吗?(2015年12月30日的“七日年化收益率”为2.7150%)

难道做银行理财吗?(债券型基金月开鑫1号,近1年收益为6.07%)

难道买房吗?未来涨不涨都不知道。

难道你还要在2016年炒股票吗?你疯了吗!

我们不妨来看一下红杉中国的回报率。

根据《福布斯》杂志的报道,红杉中国2007年成立的中国二期基金总额为2.5亿美元,在扣除税金和费用后,它为基金的有限合伙人带来了33%的年化收益率。2010年成立的中国三期基金为3.5亿美元,带来了36%的年化收益率。
如果你对这个年化收益率的数字没有什么概念,那么可以对比一下这组数字:

2015年12月,互联网金融行业最火爆的一条新闻是一家名叫e租宝的公司被查。零壹研究院数据中心统计,截至2015年9月30日,发生问题的互联网金融平台共1302家(不含港澳台地区)。这些问题平台往往是以高额的年化收益率来吸引投资人的钱,但是因为单凭投资并不能带来承诺的高额回报,就只能继续以高额回报吸引新的投资人的钱进入。

e租宝承诺的年化收益率是多少呢?9%~14.6%。

如果你只看单个项目的话,就更得眼红死了。比如我们提到过的WhatsApp,红杉资本因此获得了200倍的回报。而2014年,阿里巴巴美国上市,为软银赛富带来了400倍的回报。京东也为今日资本带来了超过100倍的回报。

李丰成立丰瑞基金,推了一个个人LP项目,有100万元的创业者、大公司高管或者行业专家就可以投,他原计划招二三十个,结果一下子收到170多人的请求,很多还都是创业公司的CEO。

2015年下半年,市场上不断有人叫嚣着资本寒冬。其实在资本界还流行着另外一个词——资产荒,也就是说可以投资、值得投资的资产太少了。

所有发生在2015年的戏剧化的转折,在我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浪子回头,或疯狂后的清醒,而是资本做了一桌的好菜,结果却招来了一大波苍蝇。资本不得不停下筷子,赶赶苍蝇,一会儿还得接着吃。

根据我的判断,2016年资本会继续疯狂,2016年的创业潮和创业故事还会更多。只不过,创业者和资本也在彼此驯化,这个市场上的创业者和资本都会发生升级。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判断呢?这牵涉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市场经济中会出现资本这个角色?

想一想,你不觉得奇怪吗?市场嘛,就是买买买、卖卖卖,有生意人和企业就行了,为什么会有资本这个怪物存在呢?

当年柳传志创业的时候,起家于一个小小的传达室。第一代中国民营企业者们都没有什么投资人。

后来有了,但是很少、很抠门,大部分还是得跑到国外去找。

张朝阳1996年10月获得第一笔风险投资22万美元,还是他跑去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跟《数字化生存》的作者尼葛洛庞帝教授谈的。

马云的创始资金仅50万元。1999年,在蔡崇信的帮助下,高盛偕同富达投资和新加坡政府科技发展基金、Investor AB等向阿里巴巴注资500万美元,这是阿里巴巴的第一笔风险投资。Investor AB是蔡崇信的前东家,此轮投资人共获得阿里巴巴40%的股权。

1995年,马化腾自己投资5万元在家里搞了4条电话线和8台电脑,并承担起慧多网深圳站站长的角色。1998年马化腾注册了腾讯。1999年,网络泡沫,马化腾险些把开发出的ICQ软件以60万元的价格卖给深圳电信数据局,但最终因价格原因告吹。2004年,腾讯从美国IDG和香港盈科数码那里获得220万美元的风险投资,对于腾讯公司而言,这是他们得以继续生存发展的最重要的一笔风险投资。

反观现在的创业者们,一开口都是什么量级?“天使投资”,估值高达千万起,稍微靠谱的估值更是亿元起。
在这本书中,我们不适合做商业史的考证。而且,要回答这个问题,仅仅从商业史着眼,尺度还是太小,会看不清。我们必须从35亿年的物种演化史着眼,你才能意会到“资本”这个庞然大物存在的本质。

这里我得打个岔,向大家介绍一本书——《物演通论》,作者是王东岳。我认为,这本书有着类似于《三体》的命运,它会不温不火很多年,然后在创业圈里成为一本神书。那么,就让我来加第一把火吧。

这是一本哲学书,但它最有意思的地方是,打通了138亿年宇宙演化的过程,把物质演化、生物演化和人类未来统一在了同一个逻辑里。只有在这个大尺度的视野中,我们才能看清楚,资本和企业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先来看生物演化的历史。

最初,动物是没有雌雄之分的,是“孤雌繁殖”。然后在“寒武纪物种大爆发”的过程中出现了雄性。为什么呢?因为竞争太激烈,“孤雌”不得不分化出一位伙伴——雄性,和自己结成更有竞争力、更多样的联盟关系,两性繁殖由此出现。原来亚当是从夏娃身上抽出来的肋骨,这个故事和《圣经》里描述的正好相反。

那雄性在两性关系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我家有男人了,会帮我打架了?会担水劈柴干重活了?不是。在自然界里,雄蜂在蜂群里啥也不干;雄狮,看着漂亮,也啥都不干,捕猎的都是母狮。雄性只负责提供多样性,说白了,就是负责提供精子。

两性繁殖最大的优势是,每一个个体都是由上一代的个体混合而成的,在基因上有多样性,更适于在复杂环境里生存。商业的演化是大自然138亿年宇宙演化和35亿年物种演化的一个特定阶段。演化的原理当然也适用于商业发展。

假设——

1. 企业家原本是“孤雌繁殖”,需要自己筹集资本,自己独立经营;

2. 企业家在激烈竞争中,为了获得更多的多样性和适应性,必须演化出“雄性”角色,于是“资本”便从“企业家”群体中分离出来,成为一个流动性更高、力量更强大的分支;

3. 在这个新的“两性”关系中,资本扮演雄性,企业家则扮演雌性。

我们可以稍稍做一下对比,你会发现资本有多么明显的雄性特征。

第一,资本和雄性一样,都会主动追逐。

资本对创业者的追逐,就像雄性对雌性的追逐一样,会越来越激烈。这没有寒冬酷暑之分,人类这个物种是没有什么发情期的。所以,你不要以为资本只在2015年是疯狂的,未来,资本会越来越疯狂。

红杉资本的管理合伙人沈南鹏,是一位在全球都备受尊敬的投资人,他的投资特点就是:一旦看上了哪一家创业公司,就会不断给对方打电话,通过各种途径去说服对方接受红杉的投资,以至于最后创业者会产生如果不接受红杉就是一种罪恶的愧疚。未来,像沈南鹏,像红杉资本这样的投资人和投资机构将越来越多。

第二,资本和雄性一样,都花心。

凡雄性都有播撒基因的本能,资本也一样。红杉资本的投资路数,被江湖人称作“赛道式的投资”,就是典型的花心表现。

比如,红杉同时投了两家做互联网安全的公司,360和网秦;在电子商务领域,红杉投资的彼此竞争的公司就包括:阿里巴巴、京东、聚美优品、唯品会、乐蜂网。

更典型的例子是在O2O领域。红杉是美团网和大众点评网的投资者。后来美团与大众点评合并,红杉被认为是重要推手。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红杉还投资了美团外卖最重要的竞争对手饿了么。在餐饮O2O领域的还有另外三家:零号线、请吃饭和链农。

除此之外,还有同在旅游O2O领域的途牛和驴妈妈;汽车O2O领域的瑞卡租车、大搜车、车易拍、51用车、哈哈拼车、PP租车、天天快车、天天用车,这个行业的先驱摇摇招车也是红杉投的;在社区O2O领域,红杉也投了至少这几家:爱鲜蜂、小麦公社、泰笛洗涤、Today便利店。

Tony Park,韩国人,之前是九城的副总裁,现在改做投资。他说,投游戏,最好一下子投十几家才保险。

这也没有什么不好,和动物里的雄性一样,资本要多处押注,从而保证基因能够得以传续。

这不仅是中国资本的问题,硅谷的主流投资逻辑也被分为四个阶段:“开放系统”“失控创新”“拐点加磅”和“联合舰队”。

其中,“开放系统”“失控创新”说得貌似很文雅,其实就是当一个行业要发生变化时,资本方面会变成一种空杯的心态以接受任何可能性的发生,进行大量投资,在这个开放系统里大量播种。

第三,资本和雄性一样,会倾向于拥有自己的“后宫”。

雄性总会倾向于打造自己的后宫,投资机构也开始纷纷整合自己的企业资源,现已有红杉系、经纬系、真格系、小米(顺为)系等。资本在创业者当中已经形成一个个族群,很多资本应该是从2014年就开始打造年会了。

硅谷“联合舰队”的逻辑也是这种路数,即大量整合资源,甚至跨行业整合资源。他们都希望把自己的资源攒到一块,也不管会不会产生宫斗,毕竟这是资源整合效率最高的方式。对资本而言,资源共享会提升效率,而多一个姨太太,无非是添双筷子的事,划算。

在蜜芽D轮融资的发布会上,蜜芽创始人刘楠就曾婉转地询问红杉资本合伙人周逵,蜜芽、京东、聚美、唯品会,哪个是亲生的?这惊天一问,就有点《甄嬛传》宫斗戏的意思了。

第四,资本和雄性一样,会越来越美丽。

和人类不同,绝大多数动物,都是雄性更美丽,因为它们要靠自己的颜值进行性竞争。我们注意到,2015年投资公司已经开始做品牌、做公关了。很多记者都转型去投资公司,参与投资公司的品牌或投后服务,资本必须越来越漂亮,越来越会吸引眼球。

第五,资本和雄性一样,子又有子,孙又有孙。

雌雄合体,并不是雌雄结合的目的,目的是要生孩子,而这孩子还得能继续生孩子。不仅要能生孩子,还得男女双全。换句话说,就是既得生出女孩,能接着生娃,还得生出男孩,能去追逐别人家的女孩。

所以,现在市场上那些拿到资本的企业家,往往又自己开始做投资。比如说雷军,他自己创业,又以小米为核心做顺为资本,顺为再跑出去融资,然后又转为投资者,这样一来整个产业链的效率会变得更高。此外,猎豹CEO傅盛也成立了自己的“紫牛基金”。这好像已经成为很多成功融资的创业公司的标准配置。

至于像BAT这样的公司,已经不仅仅是很多创业者的噩梦了,也开始变成投资人的噩梦。过去创业者最怕投资人问:“如果你做的事BAT也做,你怎么办?”今天很多创业者开始反问:“你做投资,BAT也做投资,如果BAT也要投我,你怎么办?”

这个过程其实最能体现资本的作用,它一刻不停地像浪子一样穿梭着,而实际上扮演的角色,是把多样性赋予了创业者。

两性婚姻有一个残酷的真相——从孩子的角度着眼,雄性唯一的贡献就是一颗精子罢了,而要付出巨大抚养代价的则是母亲,也就是创业者。当给了精子的投资人走了之后,创业者就成了一个得独自拉扯孩子的寡妇。所谓的创业成功,就是把这个孩子带大。

历史证明,女性如果只是美丽,基本都是悲剧;但如果有个杰出的儿子,就能成为历史上的伟大女性。你不仅可以在他的背上刺上“精忠报国”四个字,还可以跟他那个甩手掌柜的爹叫板。

江湖传说,以公开财报为证,刘强东在公司上市的最后一刻,拿到了董事会发给他的占京东股份4%的期权奖励,财报里为此摊销了36亿元。割给投资人的股份,刘强东又拿回来了。至于是他逼董事会的,还是董事会良心发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把孩子带大了。

从这个视角,我们再来看刚刚发生的万科和宝能系资本的争端,就清楚多了。

虽然现在这场“剧情商战”还没有落幕,但是我们也不妨预判下面的发展。

资本是雄性,创业者是雌性。父亲提供关键资源和多样性,母亲负责含辛茹苦地把孩子带大,这样的两性合作,才是今天创业的最佳资源配置方式。但是,我们当前的制度体系不是这样安排的。现在的制度,只认资本,不认创业者,资本在市场上搜罗到足够的筹码和股票后,就可以把创业者赶走。

万科和宝能系事件发生后,很多人开始隔空教训王石,说:
“你要认清这个事实:资本市场资本说了算!”
“你一个保姆,凭什么阻止主人入驻房子?!”
“你老了!资本的新潮流你适应不了了。”
但是,我的意见正好相反。

货币资本决定企业命运,这套把戏已经玩了太多年。如果宝能系赢了王石,这就是一出老戏码,没什么看头。如果王石赢了,那就意味深长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人力资本、知识资本制衡货币资本的一次胜利,是雌性创业者获取家庭话语权的一次尝试。
王石用什么方法赢,虽然是他自己的事,但是值得每一个创业者密切观察。如果王石赢了,就证明了一个事实:人力资本和知识资本崛起的基本趋势不仅合理,而且可行;不仅在方法上有出路,而且在制度上有可能破冰;不仅是一个道理,而且已经成为一种可以翻盘的力量。
无论是当年新浪反收购的“毒丸计划”,还是马云坚持的“合伙人”制度,抑或刘强东拿到的那批“期权”,他们本质上都和王石一样,都在试图拿回创业者在企业命运中的话语权,最终和“雄性资本”构建一种更为合理的两性关系。
2015年,我观察到已经有一些聪明的资本正在悄悄地变形,从我们常见的那种野蛮、血腥的资本,变形为“创业者友好型”或者“创业资源型”资本。
用分享资本崔欣欣的话来说:“资本不能只给钱,资本要为创业者准备一个善意的‘政协’。”这简直就是“暖男型资本”了,其中意味,各位不妨细品。
2016年,我会继续观察资本演化的这个趋势。明年跨年演讲,我们肯定还要聊到这个话题。

有人会说,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能成长为岳飞啊,也不是所有公司都能一直繁荣昌盛,市值几百亿美元啊,这里面会有泡沫!可问题是,连泡沫都可能是有用的。
资本市场每一次出现的泡沫都伴随着一个产业的发展而发展,随着产业发展的结束而衰退,正是这些泡沫给下一轮的产业发展提供了基础。
最著名的例子发生在20世纪末互联网泡沫大破灭中。当时,全世界到处在发展光纤,光纤公司四处募资。环球电讯花了7.5亿美元建了长达16万公里的光纤,该公司1999年市值最高时达800亿美元,但最终在2002年1月申请了破产保护。
然而,那一轮的泡沫催生了整个世界的光纤系统和今天全世界享用光纤的低价格。光纤当年的投资减至原值的二十分之一,资本擦干眼泪又去泡别的妞了,但是,新接手的人则可以用很便宜的价格向社会提供服务。谷歌、Facebook等后来的互联网公司也因此受益。
再比如现在电商依赖的物流系统,也是用钱堆积出来的。
2007年,在刚刚拿到今日资本千万美元的融资后,刘强东就决定自建京东物流。至今,京东已经在物流建设上投入超过100亿元。虽然目前京东和天猫的竞争,胜负未定,作为一家企业,京东也还没有开始盈利,但是这些钱烧出了颇有口碑的京东物流体系。作为一项社会财富,这是可以确定的东西。

世界就是这样演化的,资本最后可能血本无归,创业者也可能折戟沉沙,但那又怎样?就像哪吒把父精母血还了,还是一条好汉。所以,泡沫破灭了怕什么,世界经济还在发展,这一轮后面还有新的一轮,新的经济形态就是从99个失败和1个成功中产生的。
关于资本的这个故事听上去可能很疯狂,但是新的文明成果就是这样不断地被沉淀下来的。所有的男欢女爱,都是他们的基因在迫使他们必须得这么做。
他们在爽,老天在看。
O2O大战与合并大潮

O2O(Online to Offline,又称离线商务模式)这个词是中国人的发明。
据说很多老外瞪眼看着这个神秘的符号,不知道是神马意思。许小年教授就告诉他们,这是两个零蛋中间夹着一个二货的意思。国际学术界恍然大悟。
许小年的判断不是毫无根据的。2015年的O2O,表面上看是喜剧《花好月圆》,背后看却是悲剧《没完没了》。
花好月圆部分,是大量的亲事:
2月14日,滴滴和快的合并;
4月17日,58同城和赶集合并;
10月8日,美团和大众点评合并;
10月26日,携程和去哪儿合并。
于是各种庆祝,各种祝福,各种内部邮件突然外泄。其实背后的原因谁都清楚——像之前竞争时那个烧钱法,谁也烧不动了,必须结婚,必须合并。
在O2O这个市场上,“皇上”也就是雄性资本说:“谁先生了孩子,谁就是皇后,以后天下都是他们母子的。”这就不是争宠的戏码了,这是要玩命的。一旦有“赢家通吃”的逻辑,就会竞争异常激烈,乃至没有底线。这样一来,给对方使点麝香之类的事肯定少不了,往自己肚子里塞个枕头装怀孕的就更多了。
“游侠电动车”“一亩田”等事件,把项目造假推到了镁光灯下,显然,数据造假、融资造假已经成为行业的潜规则。蜜芽的刘楠在2015年9月D轮融资的发布会上晒了公司在硅谷的账户,上面显示有1.5亿美元进账。她说,之前有太多虚假的融资,在外界看来很热闹,但从内部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外界搞得太喧嚣,市场都乱了。有时候去进货,供应商说得给某某留货,他也融了好多钱。结果把货留了两个月,那边却无法兑现,这个供应商的资金链也就断掉了。
“投资人永远投最快最多的那个,创业者刷单也是被投资人逼的。”赶集网的杨浩涌说。投资人按照先前的经验,看数据,看增长量,只投增长最快的,这也间接导致O2O企业出现大量无节操的刷单现象。
钱烧得太刺激了!快的创始人吕传伟说:“和滴滴上演的补贴大战惊心动魄,虽然账上有些钱,但花钱的速度非常惊人。那时候,每天早上起床后、晚上睡觉前就是看账户里还剩多少钱。”
2015年9月,《金融时报》援引普华永道的一份财务报告称,在中国市场,滴滴、快的和Uber,每年要拿出超过10亿美元来补贴司机和乘客。在合并前的5个月内,滴滴亏损了3.05亿美元,快的亏损了2.66亿美元。根据《金融时报》计算,滴滴、快的的专车服务,每做成一单生意就要亏损2.75美元。如果按照这样的亏损速度,滴滴、快的2015年会亏损14亿美元。当然,Uber也好不到哪儿去,2015年6月Uber宣布全年投入中国市场10亿美元,大部分都用来补贴。
易到的周航在36Kr大会上说:“据不完全统计,打车行业在2015年烧了200亿元。”
2015年8月底,可能是竞争对手为了狙击美团的新一轮融资,市场上开始流传出一些数据,可以让我们一窥这家小巨头的烧钱速度。据称这些数据出自参与美团新一轮融资的投资者。
数据显示:美团2015年上半年月均亏损6亿元左右,相当于每有1元钱的收入,实际上是亏掉2.7元。美团当然不会承认这个数字,但质疑者会问,如果不是亏损这么多,美团在2015年1月18日刚刚宣布融资7亿美元后,为什么又要这么急着融资呢?
美团在外卖业务上的对手饿了么的烧钱速度也相当惊人。
饿了么CEO张旭豪曾放出豪言:“谁先考虑盈利谁就输了。”有一个数据称,饿了么在2014年底的三个月就烧了3.5亿元。饿了么在2015年1月宣布自己获得3.5亿美元的融资,显然这么多钱也不够烧,在美团融资的消息传出后,饿了么也在8月底宣布自己完成了新一轮6.3亿美元的融资。
如果这些数据的真实性尚待商榷的话,那么同样在外卖领域打拼多年的到家美食会的孙浩给了我们这样一组数据:2015年第三季度,百度外卖每月烧3亿元,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也要烧2亿元。
在线旅游行业也存在烧钱竞争。在合并之前,去哪儿从2014年第三季度到2015年第二季度,一共烧钱27.6亿元,2014年全年亏损18.5亿元。如果不同携程合并,继续采用烧钱扩大市场份额的做法,2015年去哪儿的亏损还将进一步扩大,因为仅仅第一和第二季度,去哪儿就亏损了超过15亿元。
在天气晴好的日子,尤其是在中午饭点,你如果带着手机在望京SOHO附近走一圈,就可以获得免费的快餐、水果、酸奶、玩具、水杯,甚至是白给的现金。这里被称为“扫码一条街”,或者是“宇宙O2O中心”,最多的时候会有40多家不同公司的地推人员在这里摆摊。我在硅谷做演讲时曾说,如果他们想要感受一下中国的创业氛围,而且只有半个小时时间,那就首推去北京望京SOHO楼下去参观。
那些公司选择在望京SOHO做地推,是因为那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互联网相关员工,是他们的目标用户。但实际上,来这里扫码的大多都是附近的大妈和建筑工人。也就是说,这些推广大都偏离了目标。但是,放眼神州,茫茫四海,哪里又是更有效的烧钱之地呢?
再举一个我们身边的例子吧。山寨发布会的创始人阳淼告诉我,有一次他说自己要创业,一位做O2O的创业者问:“你要多少钱?”阳淼说:“300万吧。”创业者说:“我投给你就得了呗,我每天补贴给用户的都不止这个钱。补谁不是补啊?”

这样烧钱烧出了什么结果吗?并购之后,看起来好像是扫清了障碍,但实际上并没有。
有天我和优酷的一位高层吃饭,我说:“你们优酷和爱奇艺为啥不合并呢?最好和腾讯视频也合并,这样市场不就安静了吗?大家都不用烧钱了。”那位高层说:“嗯,优酷当年合并土豆时,也是这么想的。”大家哄堂大笑。
把老二并购了这个市场就踏实了吗?天下并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2月14日,滴滴、快的合并的时候,预想的也是市场终于归于一统。但是,结果呢? 4月初,Uber就开始在中国发力; 6月25日,神州专车发力杀入; 10月20日,乐视收购易到,易到也表示有一战之力。
真是没完没了的爱与恨,没完没了的暑和寒哪。
再举一个本地生活服务行业的例子。
10月8日,美团宣布与大众点评战略合作。那么,战斗结束了?有一个声音不答应。早在6月30日,李彦宏就号称三年要砸200亿元杀进来。
还有好几个声音不答应。11月25日,饿了么又宣布和滴滴达成了战略合作。随后,阿里巴巴也开始大力度推广自己的口碑外卖。
我们可以想一下,接下来,2016年还会发生什么?美团点评和58赶集,会再进行一次大合并吗?
周航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在O2O这个战场,没有永远的霸主。只有新的模式会不断出现,永远在进化,根本没有终极。想象着到了某个节点,这场仗就打完了、消停了?我就在这个领域成为新一代O2O的霸主了?没有这回事。这里不是线性的进化过程,而是指数级的进化过程,永无宁日。”

我猜,仅仅是猜,这样合并下去,未来中国市场上会不会出现一个最长的公司名称——“滴滴快的美团点评58赶集糯米饿了么”?
那么,烧钱就没有价值了吗?正如上文提到的,爹娘会隐去,哪吒仍然会在。
一方面,大量的资本会烧出一个社会协作体系。
现在美团加上大众点评,员工数量已经超过了3万人,服务的商家数量达到200万家。而这个协作体系是在短短两年内构建出来的,在2014年1月,美团在全国各地只有5000多名员工而已。
e袋洗CEO陆文勇称,e袋洗已经开始做社会化配送,现有兼职人员几万人,2016年将达到几十万人,这还不算背后复杂的供应链体系,周边卷入的服务商的规模极其庞大。
这种协作体的增长速度在过去的工业社会是无法想象的。社会进步的本质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协作网络。资本有没有回报,我们管不着,但是庞大的协作体的成熟,却是实实在在的社会进步。
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个体的崛起。
站在个人的角度来看,资本的游戏太神秘,我们不懂。但是,一个生活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里的人,过去一年的生活则的的确确地被O2O改变了。就拿我来说,在北京CBD上班,随时打开手机,周边会有几百个厨师,几百辆专车,几百个理发师、按摩师、洗车员、代驾司机、上门清洁工为我提供服务。
每个人都成了一个君王,而付出的代价却非常低廉。想想看,路易十四当年穷奢极欲,也不过只有300个厨子,而且还享受不到补贴。所以说,做人要讲良心。反正我们公司中午订饭的时候,很多同事都要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感谢投资人。”
当然,也有人说,投资人的钱本来就是通过二级市场(股市)从我们这里赚去的嘛。
经济学家熊彼特曾说:“在16世纪,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就拥有了丝袜。但资本主义的典型成就,并不在于让女王拥有更多的丝袜,而在于让工厂女工消费得起丝袜。”
在我们这个烧钱补贴的年代,每个人的生活都得到了极大的便利,这也正是资本典型的“成就在当下”的体现。
另一部分被改变的人,恰恰是那些好像和资本游戏无关的人,即普通的蓝领工人和手艺人。
我曾经问过一位滴滴司机能挣多少钱,他说:“大概一个月8000元。”
我问:“辛苦吗?”
他说:“很辛苦。”
我问:“如果有公司出月薪1万,也没有那么辛苦,你愿意去上班吗?”
他说:“不愿意。”
我问:“为啥?”
他说:“不自由。”
三个字 “不自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对于一个普通的中国蓝领工人而言,自由支配的闲暇时间开始有了溢价。被资本惠及的这一代工人,已经和当年在富士康的工厂里为了加班费,可以长时间不眠不休地加班的工人有了本质区别。

2014年,全国大学应届毕业生的平均月薪是2443元,北京算高的,达到4700元。那在O2O从业的自由职业者呢?据赶集网的数据,平均月薪是8312元,和四大会计师事务所给大学毕业生的薪资水平差不多。详细数据如下:
按摩师12244元;
装修工8126元;
洗衣工8206元;
月嫂8164元。
不看平均,咱们看看顶级的。
阿里巴巴给应届毕业生的月薪是1.6万元左右。够高了吧?不过,2015年马云宣布暂时不招人了。而河狸家一个顶级美甲师的月收入能达到18万元。
从小,我爸就说,你要是考不上大学,这辈子就完了。但看完刚才这组数字,我很恍惚。整个社会正在形成一个有趣的循环,可以想象一个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情景:
一个学霸,考取了大学,一路深造,进入大公司,努力打拼成为金领,年薪百万。然后他很累,他想去滑个雪放松下,于是找到一个顶级的滑雪教练。见了面,发现对方是小学同班的那个学渣,一打听,人家也年薪百万。
说这些,我丝毫没有让孩子走“反智路线”的意思。我只想说,在资本的灌溉下,每一个不同禀赋、不同出身的人,都有一扇大门在向他们打开。
世界真的是平的了,除了个人的努力和禀赋,没有什么东西一定能让你高人一等。在这个社会的竞争里,再也没有什么“输在起跑线”的鬼话。因为跑道不同,每个人随时可以起跑,随时可以超越。任何人凭借努力,只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比周围人高出一丁点,就可能是珠穆朗玛。
有了O2O,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会进一步加快。至少,那些刚刚来到城市的农民工们,不必只能投亲靠友了。他们可以把自己的体力和技能通过这些O2O平台销售给用户,只要肯吃苦,他们可以和这个城市里初来乍到的大学生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竞争,并可能比他们更快地获得有尊严的收入。
这就是在2015年资本最真实的成就。
我不是想替资本唱赞歌。我只是想描述一下人类商业演化的一个基本逻辑,即有人建高楼,就有人在这楼里宴宾客;有人铺路搭桥,就有人在这路上引车卖浆;有人摊一层饼,就有人在它上面撒一层葱花。
人类历史从来就是这样。
我们都知道,人类文明的成长往往伴随着大规模协作的展开,但是这个“大规模协作”在时间上展开的逻辑是什么呢?是“点”和“线”彼此叠加的“层累结构”。
1. 个体的劳作是点。比如卖炊饼的武大郎。
2. 连接起个体劳作的是线。每当一个社会的技术和组织能力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就有人开始做基础设施,把原先没有连接起来的点连接起来,产生那个时代的连接红利。
请注意,我们所处的互联网时代,只是这个层累结构的最新一层。在历史的地层里,有无数人做过类似的事,而那些层次,至今仍在被我们所使用。只不过,它们被踩在了脚下,我们不大感知得到而已。
比如,罗马人当年修建的道路、水渠、万神殿,散布到欧洲各个角落的罗马法制度,普发到各个民族的公民权;
比如,秦始皇的书同文、车同轨;
比如,中国人的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
比如,大航海时代的海图、造船、风帆、航线、贸易等知识和技术;
比如,19世纪遍及全球的铁路。

修建基础设施的机会一旦来临,会出现三个后果:
第一,连线会产生大量的红利。谁先利用起这个机会,谁就崛起为帝国。罗马帝国、秦汉帝国、大英帝国,还有BAT,均属此类。
举个例子。
为什么19世纪是英国的世纪,而20世纪英国的霸权就衰落了,必须让位给美国或者苏联?原因之一就是铁路。英国的霸权建立在海洋上,因为他们用皇家海军和远洋贸易船队把全球的海洋连接了起来,号称“日不落帝国”。那个时候,陆地恰恰没有形成这样高效的连接。
艾瑞克•霍布斯鲍姆在《革命的年代》里说,19世纪之前,“正因为通过远洋运输运送大量的货物和人员比较容易,所以两个相距遥远的都市之间的联系,要比城市和乡村间的联系更方便。比如说,从爱尔兰北部港口花5年的时间运送4.4万人到美洲,要比花三代人的时间运送5000人到苏格兰还要容易。攻陷巴士底狱的消息在13天内已在马德里家喻户晓,而在法国的皮隆尼这个距首都只有133公里的地方,直到巴士底狱陷落的第28天,才获悉来自巴黎的消息”。
19世纪全球开始修建铁路,到19世纪末的时候,横跨美国的太平洋铁路已经修建完成,到20世纪初的时候,横跨亚洲的西伯利亚铁路也修建完成。陆地上的点被连接起来了,大陆帝国的时代就又开始了。所以,20世纪的国际霸权转换到了两个领土最为广袤的帝国——美国和苏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谁率先完成了新式的大规模连接,谁就能主导那个时代。
第二,连线带来的投资机会将吸引海量的资本投入到基础设施建设中来。
吴晓波跟我讲过一个数字, 19世纪的美国股市上曾有70%的股票都是和铁路相关的,因为基础设施投资带来的回报巨大而确定。
而根据投中集团的数据,2015年第三季度,互联网领域的投资案例占总案例的40%,投资金额占总金额的65%。
第三,这一代“线”一旦建成, 下一代“点”的机会就来了。
人类有史以来最富有的75人中,有14个人都出生在19世纪中期(1831—1840年)。

(此表据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所著的《异类》

生于这一时期的人正好赶上了美国经济历史转型期,铁路事业方兴未艾,华尔街金融业崭露头角,工业大生产的序曲正在奏响。马克•吐温把这一时期描绘成为《镀金时代》,当时:人人有梦,有自己钟爱的盘算。
靠铁路发财的大富豪有科尼利尔斯•范德比尔特和J. P. 摩根。而铁路四通八达之后,由此可以调节自己产业的成本结构,出现的全新需求,又催生出了更多的富豪。
洛克菲勒、卡内基……这张灿若星辰的富豪名单,都产生在一个独特的历史瞬间。新基础设施还在将成未成,新机会的捕获者还是门口的野蛮人,正人君子还在对此冷嘲热讽,有人站在风口,于是就被吹上了天。
“这是一个抢钱的时代,哪有工夫和那些思想还在原始社会的人磨叽?”这句话据说是马云说的。如果不是,就算是我说的,反正我同意。

“线”和“点”的叠加过程,会反复重演,层层累加。
为什么说2015是好年景?因为新一代的线在疯狂地铺展,新一代的点在玩命地破土而出。资本举目四望,欣喜若狂。
不要奇怪BAT为什么挣大钱?O2O为什么那么“2”?画指甲的为什么那么阔?互联网金融为什么那么疯?特定的机会窗口打开之后,看到的人一定会抢身上前。

两只“妖股”

2015年,中国的A股是一个伤心的话题,让人不忍谈及,但里面还是有一抹古怪的亮色,那就是暴风影音。这是一家神奇的公司,它的老板是冯鑫。
暴风科技自2015年3月24日上市以来,从7.14元的发行价一路疯涨,40天内36个涨停板,其中29个是连续涨停板。5月21日该公司创下了327.01元的最高价记录,相当于上市首日开盘价9.43元的35倍。
怎么理解这些数字呢?我们对比一下同行公司就明白了。
第一家公司是优酷土豆。 5月13日,中国视频业老大优酷土豆总市值约合252亿元,而暴风同日的总市值已经达到了303亿元。暴风的市值是大于行业老大优酷土豆的。
第二家公司是迅雷——那些年,我们用它来下了不少日本女孩。5月22日暴风的市值达到最高值346.8亿元,与暴风主业相近的中概股迅雷的市值则为6.67亿美元,暴风的市值相当于9个迅雷。即使后来暴风股价下跌,但目前的市值仍有250亿元,仍相当于6个迅雷。而迅雷在美股市场上的表现则是跌破了发行价,惨不忍睹。
不过,这两家公司谁更挣钱呢?据公开数据,2014年,迅雷总营收是1.829亿美元,而暴风的总营收则为3.86亿元人民币,还不到迅雷的三分之一。因此,暴风被称为“妖股”。
冯鑫说:“妖股这个词,我不喜欢,但也没有其他的词来形容了。”从某种程度上说,冯鑫是那种占了大便宜的人,中国市场对于这种人,向来是只有羡慕嫉妒恨,没有什么好话的。
2015年6月8日,马化腾应邀前往中国证监会发表演讲时表示,对A股市场中连续飙升的妖股不可理解,认为这些企业在互联网行业中都排不上号。这是一句大实话。我们只能面对现实,理智地问一句:“为什么天上掉馅饼砸到的是他呢?”
冯鑫是山西阳泉人,这个位于山西省东部的城市,也走出来过另一位互联网大佬,百度的创始人李彦宏。1997年,只有25岁的冯鑫从山西来到北京,他的第一份职业是馒头厂的副厂长。两年之后,他去了金山。
他曾经的两个老板在中国互联网圈也很有名气,一个是“飞猪理论”的创造者、小米科技创始人雷军,第二个就是中国互联网圈极其有名的“斗士”周鸿祎。2005年冯鑫创立暴风科技(暴风影音的前身),专注于桌面视频软件的开发。
近十年过去,冯鑫执掌的暴风影音几乎成了“活化石”——从装机必备软件,到“在线播放”客户端,再到视频网站,暴风一直在变。连和它对阵的竞争者也不断更新,先是Windows Player、KM播放器,后来变成了PPS和PPTV,而后又变成优酷土豆、爱奇艺……
曾与暴风竞争的播放器后来大多边缘化;客户端软件对手PPS被爱奇艺收购,PPTV被苏宁收购;与暴风近似的公司中似乎只有迅雷走到了最后——2014年6月,迅雷赴美上市。用冯鑫的话说,这十年,他一直苦哈哈地赚着互联网这个行业最不值钱的钱。
冯鑫的上市之路非常坎坷:一开始他准备去纳斯达克上市,但赶上了中概股危机,然后只好回国等A股的机会,结果又碰上中国股市停止发行股票,这一等就等了三年。
2014年底,冯鑫的同行们都在做什么?
古永锵宣布拿出6亿元来做自制剧,三部从优秀自制IP孵化出的大电影《小苹果》《万万没想到》《泡芙小姐》;2015年将有30部自制剧上线,其中《盗墓笔记》的单集成本达到500万元;爱奇艺的龚宇则提出自制品质元年的概念,希望做出下一个《屌丝男士》;腾讯视频,2014年投入几千万元打造《Hi歌》……
冯鑫在干什么呢?他在天天准备上市的材料,一趟趟地跑证监会。
冯鑫没烧钱,一是他没钱烧,二是因为中国A股需要一个上市公司是赢利的,他不敢烧。要知道,2014年暴风的净利润只有4186万人民币。用一位网友的刻薄话来说,多买一部热门电视剧就可能陷入亏损,上不了市了。举个例子,吴宇森导演的电影《太平轮》,虽然口碑不好,票房也惨淡,但是上下部加起来的新媒体版权就有5000万元。这些钱,暴风科技一年的利润都不够。
就这样熬啊熬,熬到2015年3月24日,暴风科技A股上市了,然后一路狂奔,尽显妖态。
中国A股这种神一样的存在,都有一句心法——心诚则灵。冯鑫信了,心还诚。那些眼红冯鑫那么多“涨停板”的同行,谁让你们先是不信,信了又不诚呢?怪谁呢?从这个角度来说,冯鑫也是“时间的朋友”。
这让我想起了一句“朋友圈名言”——“我哪懂什么坚强,全靠死撑”。

大家对冯老板冷嘲热讽,没人关心他在做什么。他拿到那么多钱,接下来给我们讲了一个天大的计划:
涨停王A股回归潮创业板样本股互联网电视服务3.0联邦生态同类唯一同类优先原生互助暴风影音暴风魔眼暴风魔镜暴风超体电视魔ONE暴风牛人暴风加油站暴风云视频暴风公益风秀秀场2.0暴风摇滚万能播放器日活用户1.5亿O2O统帅创智VR下一个计算中心虚拟现实“3+2”优势IP沉浸式体验全景视频红绿黄战略路线图DT大娱乐极乐王国未来世界狂想曲暴富之日第二个“雷军”黄晓杰
看不看得懂没关系,但是冯鑫说的这些话,你信吗?
我信,但又有点将信将疑。
冯鑫信吗?我觉得他信,但是多少也有点将信将疑。
冯鑫的团队信吗?我觉得他们不敢不信,虽然也是有点将信将疑。
说信,是因为他毕竟有那么多股市给的钱;说将信将疑,是因为关于未来,没有人敢说会是什么样。这就是这个时代最有趣的一道景观。
打个比方。一伙人在山洞中迷路了,剩下的粮食省着吃也够吃一个月的,但是没人能安心就这么吃下去,而是一定会把粮食分给一两个人,让他们试着往外走,看看能不能探出一条生路来。那选谁呢?选那些能让我们信任的人。资本就像一只在山洞中迷途的羔羊,心中充满了恐惧,最怕原地踏步、坐吃山空。谁能博得它的信任,它就敢押注上去。
一旦你理解了这个场景,就会明白,所谓靠谱不靠谱,价格高不高,确不确定许诺的未来,是不是妖股和神股,都只在于信与不信。
1492年,哥伦布从欧洲出发的时候,像不像一个骗子?1999年,马云跟孙正义在厕所里谈投资的时候,像不像一个妄人?冯鑫不过涨了50倍嘛,如果他哪怕走通了上面那些关键词的一半,就又该有人大把地吃后悔药了。

这些对资本家和创业者来说,已经是常识。但是整个社会的公众,还不习惯用这样的商业逻辑和新物种打交道。对此,我只能说一句:“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像资本这样成了精的成年人,看完利弊,就只能选择相信未来,然后碰碰运气。

如果说,冯鑫的成功是靠运气,那么,另外一家神一样的公司,就是有意在用一个预谋的姿势和资本共舞了。
那就是乐视。
说到乐视,我接触到的人要么撇嘴表示看不惯,要么摇头说看不懂。打开北京市地图,互联网公司要么在西北的中关村和上地,要么在东北的望京,要么在东南方的CBD。而乐视呢?它位于正东方向的朝阳公园桥,很明显地突兀独立在主流之外,这家公司在同行里在感觉上也确实是这样。
主流的互联网公司的成长模式似乎都是白手创业—风险融资—境外上市。而乐视呢?
据老板贾跃亭自己说,他出生在山西的一个偏远乡村,一直在那里生活到高中。大学读的是财务专业,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国最贫困的县之一垣曲县税务局工作。工作半年之后,他创业开了一家电脑公司,主要业务是组装和销售电脑、印刷还有打字。之后他还干过私立学校、钢材公司、洗煤生意、通讯设备。后来来了北京。
在中国互联网创业市场上,我们已经习惯了看从0到1的单纯成长奇迹,还不大习惯看这种变形虫似的变化过程。
一般的互联网公司,都是在成立之始,基本就有一个相对明确的愿景和目标。正如原配夫妻那样,就想着要一起浪漫地慢慢变老。而乐视呢,就像我见中学同学一样,啥时候见到,都不大敢问:“你媳妇还是原来那个媳妇吗?”这是一怪。
还有一怪。一般的互联网公司都不大敢碰政治,但乐视却偏偏与众不同。贾跃亭一直都有积极主动“碰政治”的一面。
再有一怪,就是贾跃亭从来没有拿过主流风险投资的钱。这就导致他似乎跟这个圈子里的主流VC都不熟悉,跟互联网企业家都没有什么深交。他不是BAT资本链条中的,不是红杉系的,也不是IDG系的。他拿的钱不同,去的场合不同,交往的人也不同。马克思曾说,人的本质就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在这种社会关系下成长起来的乐视,自然味道就有点怪怪的。
然而,到了2015年,你会吃惊地发现,这家公司已经无所不在了。从最早的视频网站,到电视、手机、自行车、汽车、体育、音乐、影视、电商、教育、医疗、游戏、O2O、金融,所有热闹的创业领域,从过气的到当红的,从现在已竞争惨烈的到未来也未必有影儿的,乐视都在掺和着。这已经不是换媳妇的节奏了,这俨然是在打造后宫了。
贾跃亭管这叫五大生态,这是在2015年4月的发布会上正式提出的。到了2015年10月的发布会上,他把五大生态升级到了七大生态——瞧瞧,就这几个月期间,生态就多出了两个。他对专注的理解和西门大官人是一样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一代互联网公司必将“死于专注”。
积极掺和,但每一项业务又都不那么突出。龙飞九天,但姿势既古怪又自恋。贾跃亭在发布会上说:“乐视的生态模式,总是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对此,我想说:“贾总,真不是不想模仿,而是这盘棋实在太大,臣妾做不到啊!”

贾跃亭是怎么做到的呢?表面上的做法是开发布会。这也是外面的评论家经常调侃乐视的地方。据不完全统计,2015年乐视开过的发布会有:
1月20日,乐视“定义未来”发布会;
1月28日,乐视“有幸”发布会;
4月2日,乐视“超级电视”发布会;
4月14日,乐视超级手机发布会;
4月28日,乐视手机硅谷发布会;
5月5日,乐视生态商城发布会;
6月16日,乐视“极限”发布会;
7月1日,乐视论剑发布会;
7月14日,乐视生态开发者大会;
7月28日,乐视“全民狂欢”发布会;
8月11日,乐视超级自行车发布会;
8月18日,乐视超级汽车发布会;
8月18日,乐视云发布会;
9月7日,乐视秋季新品发布会;
9月10日,乐视SEE计划发布会;
9月19日,乐视9.19乐迷节发布会;
9月22日,乐视香港“无限英超”发布会;
9月24日,乐视香港“超3再次颠覆”超级电视发布会;
10月27日,乐视新品发布会,推出新机乐1S、乐视超级电视之王;
11月10日,乐视出品《芈月传》首播发布会;
11月10日,乐视影业美国发布会;
11月24日,乐视儿童发布会;
12月14日,乐视与TCL战略合作发布会;
12月21日,乐视生态研究院发布会;
12月22日,乐视新品发布会;
12月23日,乐视VR发布会;
12月23日,乐视《芈月传》庆功会;
……
在中国,乐视应该仅次于召开发布会最频繁的外交部。为什么要开这么多发布会呢?为了股价,为了制造利好。
2010年,乐视在A股创业板上市。请注意,在中国主流互联网公司里,那时没有一家是在A股上市的。2015年4月,乐视网股票大涨到122元,首次加入互联网公司千亿市值俱乐部。可以说,乐视是中国A股在互联网领域的独生子。于是,刁钻的人说,在中国有两种互联网公司,一种叫互联网公司,一种叫乐视。

什么林子出什么鸟,看看这片林子,再看后面发生的一切,你也就不会觉得奇怪了。其实,乐视所有的玩法在中国A股市场上并不新鲜,也并非贾跃亭的首创。先是召开发布会炒作题材,凭借利好消息拉高股价,接着增资扩股,扩大融资规模,然后质押股权,偶尔高位套现。既然一切原动力都取决于在发布会上的表现,发布会能不认真开吗?能不多开吗?
不过,一旦认真开发布会,就难免有吹牛的地方。
2015年10月,网上爆出一篇黑文《关于乐1s手机,贾跃亭至少撒了6个谎》。“国民老公”王思聪转发这篇黑文,并惭愧地说:“仔细看了看后,我觉得我吹牛逼的技术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许多人戏称乐视是中国最好的PPT公司,从超级手机到超级汽车,召开完大部分靠PPT演示文档和概念产品撑场面的“产品发布会”后,几乎每次都能带动股价大幅上涨。
问题来了,乐视到底是一家市值千亿人民币的骗子公司,还是一家“开放闭环•生态化•反视频•超级电视•超级手机•超级自行车•超级汽车•体育•音乐•影视•电商•教育•医疗•游戏•O2O•P2P•金融下一代互联网公司”呢?

乐视也有很多关键词:
七大生态开放的闭环生态化反视频超级电视超级手机超级自行车超级汽车体育音乐影视电商教育医疗游戏O2OP2P金融跨界 全屏让你窒息爆款智能交通核心驱动力引领未来做深做透死于专注重新定义产品极限科技高体价比全球跨产业价值链重构与整合 横向拓展产业关键要素创造全新经济价值矩阵自创新自循环生态辐射全球革命者颠覆者变革者点燃梦想踏上科技艺术与互联网的融合之旅把上市公司都拖垮了也要义无反顾 全球范围内战胜欧美日韩企业全球合伙人个人使命价值8500亿市值时代的雄鹰生态时代最亮那颗星下一代互联网公司
贾跃亭接受采访时说:“乐视模式是全球领先的,美国都没有。”这个我真信。他又说:“领先的十年窗口能把它真正变现,由时间优势变成市场优势,把现在乐视的这套打法复制到美国、东南亚。”这个我就实在说不好了。

有人说,乐视是一家骗子公司,也有人说乐视是借新媒体概念“资本运作”的高手公司。不过,有一位乐视网内部人员回应:把企业做那么大,光靠骗行吗?这个真把很多黑乐视的人给问住了。因为,它真的已经很大。
那么乐视这家“骗子”公司这些年究竟有没有在做事,又做了哪些事呢?我们来简单回顾一下:
1. 乐视是第一家囤积版权的中国视频网站;
2. 乐视是第一个拥有自制剧的视频网站;
3. 乐视是第一个在创业板上市的互联网公司;
4. 乐视是第一个注意到互联网电视产业的中国公司;
5. 乐视是第一个做电影公司的互联网公司;
6. 如果不是贾跃亭滞留国外,乐视也可能是第一批杀入手机市场的互联网公司;
7. 乐视是第一个提出超级汽车概念的中国公司。
如果抛去对这家公司的偏见和嘲笑,我们不得不承认,它对近年来产业发展的版图,有着惊人的预见性。无论是节奏,还是次序,都把握得如有神助妙到毫巅。
的确,在乐视之后,视频网站开始大打版权战,巨资投入自制剧制作;越来越多的互联网公司想要回到A股;无论是电视厂商还是像小米这样的公司也开始制造互联网电视;也有越来越多的大公司开始做电影公司。他们也许做得都不够好,但是谁又能在如此漫长的战线上做得足够好呢?

如果你看一眼乐视近年来引进的人才,你会更加吃惊。下面是一张不完全的名单:
上汽集团原副总裁、上海通用汽车的总经理,在汽车行业有着20多年炫目从业经历的丁磊受邀加盟乐视,出任乐视超级汽车全球副董事长、执行董事,中国及亚太区副董事长、CEO兼总裁,同时兼任乐视控股高级副总裁;
酷6网原副总编辑高飞任乐视控股、乐视网高级副总裁;
搜狐销售部全国渠道中心原总经理、3G门户原首席营销官张旻翚任乐视互联网应用事业群首席营销官;
曾任星空卫视与Channel[V] 总监、滚石杂志中文版《音乐时空》主编、热波传媒副总裁、知名乐评人士郝舫任乐视网原创节目总制片人;
爱奇艺原副总裁袁斌任乐视联席CTO;
微软MSN中国区市场原副总经理韩建琦任乐视网营销副总裁;
光线影业原总裁张昭任乐视影业CEO;
导演张艺谋任乐视影业艺术总监;
导演徐克加盟乐视影业;
优酷土豆原副总裁李黎任乐视网内容高级副总裁;
聚友网原运营副总裁雷振剑任乐视体育执行总编辑;
奥美集团原体育营销总监强炜任乐视体育首席营销官;
央视未来广告原副总裁谢楠任乐视体育销售副总裁;
央视著名解说刘建宏任乐视体育首席内容官;
北京智能视界科技原CEO李大龙任乐视体育智能硬件副总裁;
新浪体育频道原合作总监于航任乐视体育海外市场及版权事业副总裁;
著名报人、媒体资源整合和管理专家、现代传播集团原副总裁、《南方都市报》《新京报》创办人之一和前总编辑、亚洲电视高级副总裁程益中任乐视体育香港公司CEO;
NBA原中国高管邱志伟任乐视体育赛事运营副总裁;
搜狐体育频道原总监金航任乐视体育增值业务副总裁;
著名主持人黄健翔任乐视体育独家赛事解说;
著名ESPN解说员詹俊任乐视体育独家英超、温网解说;
新浪原销售总经理沈威任乐视体育生态商业中心副总裁;
联想原产品开发副总裁梁军任乐视TV总经理;
凡客诚品原品牌营销副总裁杨芳任乐视网副总裁,主管乐视TV;
京东商城黑电业务部原总经理张志伟任乐视致新销售副总裁;
当当网、凡客诚品原市场负责人赵一成任乐视TV副总裁;
魅族原营销副总裁莫翠天任乐视控股副总裁;
魅族原副总裁马麟任乐视手机UI研发副总裁;
小米科技网络原营销创意负责人杨大伟任乐视手机市场营销总经理;
联想集团原副总裁、MIDH中国业务部总经理冯幸任乐视控股高级副总裁、乐视移动智能总裁;
联想集团原联通业务总经理董志升任乐视手机销售副总裁;
联想集团原运营管理总监崔战良任乐视手机运营管理总经理;
微软北亚及大中国区原售后运营部高级经理綦滨任乐视手机售后高级总监;
搜狐原副总编、汽车事业部总经理何毅任乐视汽车车联网CEO;
英菲尼迪中国及亚太区原总经理吕征宇任乐视超级汽车(中国)公司副总裁;
一汽大众原生产总监Frank Sterzer加盟,负责乐视汽车未来生产制造业务;
广汽丰田原副总经理、广汽吉奥原总经理高景深任乐视超级汽车副总裁;
当当网原CMO郭鹤任乐视互联网生态农业及网酒网副总裁;
中国银行原副行长王永利任乐视集团高级副总裁,负责互联网金融业务;
美银美林原高管郑孝明任乐视集团高级副总裁,主管投融资并购三块业务;
……
我虽然不认识贾跃亭,但是这张名单里的一些人我还是认识的,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江湖口碑极好,是公认的认真做事的人。如果乐视是一家骗子公司,这些人不会去,即使去了也待不长。

让我们再来理清一下思路:贾跃亭机关算尽从股市拿到了不少钱——这些钱真金白银地投入到产业发展中——这些钱远远不够实现贾跃亭吹过的那些牛——于是贾跃亭继续机关算尽地去拿钱,去写PPT,去开发布会,去夸大其辞,去拉升股价。
一个绕口令出现在我的脑海:
也不知是喇嘛拿了鳎目打了哑巴一鳎目,还是哑巴拿着喇叭打了喇嘛一喇叭。
也不知是乐视为干事忙着圈钱钱不够干事了又回来圈,还是乐视为圈钱假装干事事不足圈钱了又找个事。

我怎么理解这个现象?有两个角度。
第一个角度是空间。
中国A股到底是一个好股市还是一个坏股市,这事不能让股民来说。股民只会赚了就说好,赔了就说坏,他们的说法不足为凭。
华兴资本的包凡说过这样一段话,我觉得有点意思。
“A股的价值体系跟美股不同,两者没有高下之分,存在就有它的道理。
“A股市场的特点是在用VC的方式投二级市场。投资人的估值判断方法,很大程度上是在看公司的未来;在看公司所讲的故事里的商业逻辑;在看公司团队是不是能把模式走通。A股市场实际上是给已上市的公司很大空间去探索未来的价值。
“在美股市场中,未来、故事、商业逻辑通常只出现在私募阶段,这些更多是VC投资的标准。而当一家公司进入公开市场之后,就进入了硬性、线性指标的体系。公开市场的投资人主要看一家公司的季度、财年收入和盈利状况。”
目前,已有多家公司宣布或者传闻将回归A股,如分众传媒、巨人网络、世纪互联、人人网络、易居中国、如家、陌陌、360、聚美优品、当当网。A股很快将成为这个时代为创业玩家提供主要场地的一方。
有人会说,骗子当然愿意去傻子多的地方。但是,创新者只愿意去鼓励创新的市场。
第二个角度是时间。
《乔布斯传》的作者艾萨克森说:“贝佐斯试图依靠增长速度,而不是利润来建构一个公司。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理念无论是好是坏,无疑都已经改变了1999年之后的整个经济模式。”
那贾跃亭干了什么?
无非是把这句话改成:“我试图依靠发布会公布的愿景和战略带来的股价增长速度,而不是利润来建构一个公司。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种理念无论是好是坏,无疑都可能改变了2015年之后的整个中国经济模式。”

全球不同角落、不同时代都有人在干同样的事情。所以才说,“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就像我们分不清一个歌手到底是为了梦想来到舞台,还是为了炒作和虚荣。导师问一句“你的梦想是什么”就管用了吗?就像我们分不清一个政治家是为了掌权而不得不做事拉拢人心,还是为了做一点事而不得不机关算尽地掌权。
我们可以把手放在胸口,扪心自问:“改变世界是为了赚钱?还是赚钱为了改变世界?”这两个问题我们真的分得清楚吗?
当我们纠结于分辨贾跃亭的乐视到底是不是个骗子公司时,其实我们遗漏了一个重要的观察角度——在资本的催生下,一个新物种已经诞生。
不管你是否不习惯、不喜欢、不乐意、不理解、不捧场,它已经降临到了这个世上。作为一个物种,它会越来越强大,你再也不能把它抹去了。
马云说:“对于一个新事物,我们通常会经历四个阶段:看不见、看不起、看不懂、来不及。”为了避免将来来不及,我们现在就必须学会和这个新物种共存。

我们都知道,人类之所以能称霸地球,是因为我们会协作,大规模地灵活协作。但是同样会这一招的蜜蜂和蚂蚁,它们为什么没有称霸地球呢?原因可能很复杂,但是结果很清楚——蜜蜂和蚂蚁的所有劳动成果会在当代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没有给下一代留下一点存货,因此下一代就没有办法接着上一代的成果继续创造。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在蜜蜂和蚂蚁的社会结构中,它们无法容忍任何新的东西。如果一只陌生的蚂蚁或者蜜蜂闯入了其他社会,即使长得一模一样,也会被立即驱离或者处死。而人类不会,我们建立了一个叫做生态的东西。
生态的本质是什么?不仅是大家在里面互利,而且是有本事容错,能把任何新出现的东西改造成对原先的居民有用的东西。
新来乍到者通过贡献这些有用的东西,实质上等于缴纳了“城市增容费”或者“新来乍到税”。一个乡下人来到城里开一个早点摊,哪怕他既粗鲁又邋遢,我们在心态上也许会不喜欢,但是人类总是会用行为包容他们。当然,这种包容反过来也会对他产生影响,让他能够更好地融入当地,入乡随俗。
凯文•凯利曾说:“生物中的所有新物种都为其他新物种共创了一个可供享用的小环境,因为每一个额外的生物都为其他生物提供了一个赖以生存的机遇,因此,累计总和的上涨速度要快于投入的总和。”
根据这段话可以得出两个推论:
第一,一个新物种,它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存在和生长,没有其他目的;
第二,一个新物种,它做的所有事客观上也必须有利于原先环境,否则它就没法存在和生长。
如果不懂得生物学的这个冰冷的原理,我们就会在道德判断里迷失。
资本已经在市场之中落座,已经开始不可逆转地改变着整个生态。聪明人或者幸运儿就有本事从新生态中找到新玩法,并试图进化为新物种。
至少到目前为止,贾跃亭就是这个聪明人和幸运儿,乐视就是这个新物种。在它的灵魂里,一半是产业,一半是资本。你永远不要傻乎乎地再去追问它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事实上它们已经融为一体了。正如亚马逊的玩法已经成为美国互联网公司的主流,乐视的玩法也会成为未来很多公司的选择。

未来不愿意讲故事、造概念、圈资本的公司还会有,但也就是还会有而已。普通人怎么办呢?信它,就跟它玩,也许会有惊喜;不信它,就远离它,也许会逃过一劫。但是作为创业者,你不能如此消极地对待这个“新物种”。
你能做的只有——
1. 认真观察它正在做的事,看明白它已经趟出来的道路和交过的学费;
2. 提前和资本结个缘分;
3. 学会讲故事和做PPT,说不定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IP大爆发

IP这个词儿,在2015年之前,我闻所未闻。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说电脑的IP地址,没想到,它指的是“知识产权”。更没想到的是,这个“知识产权”的用法居然是中国人的首创。据说现在日本动画公司的老板、美国电影公司的老板,都是来中国现学的这个词儿。原因无他,这个词现在在中国太值钱了。
IP到底是什么呢?
虽然不少人自认为清楚IP这个词语到底是什么,但是解释完之后,马上就会有业内人士跳出来说“其实它还有别的含义啊”……然后另外一个自称业内人士的人又要重新对它做阐释。
最后大家只能叹口气,默认IP这个词可以用来表达很多丰富的内容。可见,如果真有准确的表达和通行的解释,那也就没必要用这个别扭的英文缩写了。之所以还这么用着,就是因为表达不清楚,但是人人心里又都知道。IP这个词,只是借用而已。
其实这样的语言现象是大量存在着的。
美国联邦法院的大法官斯图尔特曾说:“我不知道色情的标准,但是你让我看一眼我就知道它是不是色情的。”《百年孤独》里也有一句名言:“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出了怪词,就一定是因为“世界新生伊始”,有些现象用旧词已经无法表述了。所以,O2O、互联网+、互联网思维、互娱、生态化反、自媒体、社群电商、微商、魅力人格体,这些词之所以流行,不是因为有人在玩概念,而是新世界在召唤概念。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人们只能用一些不那么准确的词来说明这些概念。
到目前为止,IP仍没有一个明确的公认定义。阑夕曾说:“判断一个内容是不是IP,只看一个标准:它能否凭自身的吸引力,挣脱单一平台的束缚,在多个平台上获得流量,进行分发。”
那为什么一个故事、一个形象,能够跳脱一部剧本、一个游戏,变成多平台分发的内容,甚至可以变成商业的入口呢?因为它已经“幻化人形”了。
白娘子据说修行了1000年,蛇妖之身可以随时化作人形,在人间自由行走,这就叫IP。而白娘子身边的丫鬟小青,据说只修行了500年,虽然可以幻化人形,但是一不小心就要退转,这就尚未成为IP。
我自己认为,IP实质上是新人格,是在社会公共空间中,突然多出来的这么一个新角色、新玩家,他和很多人仿佛是老友,但实际上又未必真实存在。
整个清代,最成功的两个IP也就是贾宝玉和林黛玉了,其知名度远超过真实存在的林则徐和恭亲王。最尴尬的是四爷胤禛,要不是一次次地被反复戏说,恐怕也出不了这么大的名儿。假人变成IP可以成名,真人不变IP反而没戏。

2015年的IP生意本身就很火爆,而从长远来看,仍会是未来商业的一个重要变量。
现在最火的IP是什么?以前我觉得应该是得了雨果奖、又要被拍成中国好多年没拍过的科幻大电影的《三体》。但是,刘慈欣从这个IP版权里赚到了多少钱呢?据说很少。其实《鬼吹灯》也是这样,天下霸唱并没赚到几个钱。
《三体》改编权是2009年卖的,《鬼吹灯》是2007年卖的。两个超级IP,都是卖不逢时。到了2015年,IP的价格翻了10倍不止。
在2013年之前,网络小说的版权堆在一起,没人买,几十万就能买一个所谓的大“IP”。而现在呢?
举几个例子:
2011年,乐视网买一部《甄嬛传》,才花2000万元(但这在当时已经是破纪录的数字了,乐视2011年全年的版权采买计划也就8000万元)。而据说2013年最贵的小说IP是辰东的《完美世界》的全版权,卖到了近4000万元。郭敬明的一些知名度并不高的作品影视版权都开价2500万元,且不讲价。连带编剧价格也水涨船高,只写过两部片子的20多岁的年轻编剧,就已经敢开价80万元一个剧本了,而且还不是本人写的,只是最后自己会“看一眼,把道关”。
据华谊兄弟的王中磊说,排名前100的网络小说IP,早已被瓜分一空。2015—2016年,计划开拍或播出的由网络小说改编成的影视剧超过30部。现在每家稍具规模的影视公司,都囤着几十个IP,优质IP基本被抢光了。原作者也纷纷加入投资出品的行列,《盗墓笔记》的作者南派三叔,已经成立了一家名为南派投资的公司,其重点是IP孵化运营。
IP这词儿火了,你要谈内容产业就没法回避它。拍电影也不叫拍电影了,都叫“IP开发”。2015年票房过亿的国产电影,一半以上都是由这种IP改编的。电视剧的情形也差不多,《花千骨》《盗墓笔记》《琅琊榜》轮番上阵,现象级电视剧几乎都是这样改编而来的。随着这种IP热潮,顶级写手的年收入正在向亿元大关挺进。

2015年,政策放开生二胎了。但是快要来到人间的,未必都是活人。下面这张清单上的名字,大家现在未必熟悉,但是也许很快就要熟悉了。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微微一笑很倾城》
《诛仙》
《幻城》
《择天记》
《海上牧云记》
《怒江之战》
《翻译官》
《东宫》……
有人说IP疯了,影视圈把IP当春药嗑,热过头了。但我说不是。事实上,我们要和IP共生共眠了。IP不仅会越来越火,而且它还会从内容产业这个狭窄地带走出来,进一步影响其他商业领域。
我有三点理由:
第一,人人都要存在感。
这是一个人人都是学渣,人人也都是学霸,同时人人都在寻找存在感的时代。
下面给大家看几道题,是我从网上流传的三组题库里挑选出来的:

1. 游戏《无主之地》系列中,帅哥杰克的面具下隐藏着? B(正确答案,下同)
A.外星人脸 B.秘藏标识 C.一模一样的脸 D.魔女的标识
2. 北斗之萨样指的是哪位日本声优? A
A.后藤邑子 B.后藤纱里绪 C.佐藤利奈 D.新井里美
3. 2015年获得“这本小说真厉害”第一名的小说中,黑长直女主角头发上扎了几个蝴蝶结? C
A.0个 B.1个 C.2个 D.3个
4. 我们常说的炮姐,她喜欢的人的绝招是? D
A.怀中抱妹杀 B.无产光辉指 C.种族灭绝拳 D.友情破颜拳
5.《笑傲江湖》中,令狐冲、任盈盈、任我行、向问天变成了四个雪人,岳灵珊和林平之过来在雪人身上写了哪八个字?
答案:海枯石烂,两情不渝。
6.《天龙八部》中,诸保昆的卧底身份暴露,是因为使出青城派暗器青峰钉时,被王语嫣称为蓬莱派的什么?
答案:天王补心针。

这些你能答出来吗?如果有些题答不出来,那在这个题目的维度上,你就算是一个学渣了。但是,按照以前上学的常识,能回答对这种问题的,才是学渣啊。
在互联网上这种题目到处都是,而且围绕着这些问题,还形成了新的社区。在每个社区内,都有自己的学霸。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我曾经打过一个比方,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像一座金字塔——有高下之分,而且越高就越窄;这个世界已经是一盆仙人球,表面积越来越大,只要找出任何一个点,扎出表面,就都能成为一根傲然迎风的刺。如果非要有成绩单,那每个人都是学霸,换个角度,每个人又都是学渣。这就是IP热的时代背景。
你可能会说,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我不看电视剧、电影,不玩游戏,不读网络小说。那么,请你放心,有人会看的,而且不再需要所有的人都看。
在我小的时候,几乎人人都看过《霍元甲》;20世纪90年代初那会儿,《渴望》也几乎人人都看过。
直到现在还有人常把“90后”这样的字眼儿挂在嘴边,真的有什么90后吗?在那十年里出生的中国人,早就碎成一地,形成无数个亚文化、小族群。别说看的电视剧、动漫,追的明星不一样,就是同在一个网吧里,打DOTA的和打英雄联盟的也未必能尿到一个壶里。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一个IP的背后只要有一小撮人追随,在商业上就足以开花结果。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人人都想要刷出自己的存在感。英雄的标准正在泛化,雷锋虽然只有一个,但大侠却很多,比如仙侠、太空侠、煎饼侠,无数待生之侠还在路上,奔袭而来。
第二,人人都要“社交货币”。
20世纪80年代,人们谈恋爱时,爱谈的是世界名著、哲学、人生和理想。俞敏洪曾说过这样一件往事:当年他从农村来到城里读大学的时候,发现同学们都在谈论《第三帝国的兴亡》。可他没读过,插不上嘴。然后他就跑到图书馆猛读一遍,回到宿舍假装淡定地说:“来,我们聊聊《第三帝国的兴亡》吧。”结果同学们却更为淡定地说:“我们现在聊别的了。”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所谓无益之事,之所以是有益的,就是因为它能凝结人们的共同想象,对内能呼应我们作为社交动物的基因本质,对外能达成更大规模的社会协作。
《人类简史》这本书里提到一个有趣的观点。我们人类有一支已经灭绝的表亲,叫尼安德特人,他们和我们“智人”这一支有什么区别呢?比如说,尼安德特人会说:“走!到林子里去抓兔子。”而智人会说:“走!到林子里去找仙女。”表面上看,兔子比仙女更正确也更实用,但正是这种胡说八道的想象力,让人类结成了更大的协作体。仙女就是最早的IP。
不玩游戏的人,无法理解《魔兽世界》《英雄联盟》在年轻人社会中的真实作用。他们因游戏而结群、相识、战斗、哭笑、恋爱、结婚,享受胜利的滋味。
《游戏改变世界》这本书曾提到,玩家在《魔兽世界》这个游戏里已经花去了593万年,这相当于人类这个物种演化至今的总时长。虽然这个世界的壮丽景色只存在于服务器中,但是它对真实世界的影响却已经远超外界的想象。
第三,也是更重要的理由,商业交易的世界将会洞开第三个入口。
这才是本书谈论IP这个现象的原因。它不是一个商业的局部现象,而是一个即将构成全局性影响的现象。
回顾过往,商业交易的入口一共有三代:
第一代,是流量。
就是把东西放到你的面前,摆摊设点,沿街叫卖,酒旗招展,广告传播。古已如此,无分线上线下。在线上,京东其实也是一个“流量型”的商业。
第二代,是价格。
用低价格来吸引顾客,这也是一个古已有之的现象,但是在互联网时代,这个入口被搜索技术进一步撕开。
第三代,是人格。
过去我们管它叫“品牌”,即用长期的时间、海量的品牌费用,堆积出来的“人格化标识”。可口可乐、阿迪达斯,它们都不是活人,但就像一个人一样生活在我们周边,像钉子一样扎在我们的脑子里,它们有性格,有价值观,有谱系。这些品牌就是工业时代的IP。
为什么用这么高成本的笨办法呢?因为在那个时代没有更好的办法,当时的传播成本就是这么高。迪士尼是今天IP的先声,但是在那个时代,迪士尼也并不是一个成本很低的商业模式。现在,互联网解决了成本问题。不仅传播成本更低,试错成本也很低。一个网络文学网站可能号称自己有几百万部作品,但其实大部分都“太监”了,就是“下面没有了”的半截作品。
互联网的用户互动机制可以很快地筛选出高质量的IP,迅速让它从一个念头变成一个庞然大物。如果我们把IP看成人类社会的新物种、新玩家的话,互联网就是让它们迅速孵化生成、长大的孵化器。

如果切换一个视角,从IP本身来看这个问题,其实它们并不是人类的创造物、想象物,它们本身就是真实的存在,人类仅仅是投喂它们的饲养员,甚至是奴仆罢了,它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独立意志。
一个IP的粉丝,和LV、爱马仕的粉丝截然不同。消费一款LV的包包,仅止于此。而一部小说的粉丝,会为这部小说投票,为剧情发展操碎了心,为改编剧摇旗呐喊,甚至还会和原作者吵架。粉丝既是消费者,也是生产者。
比如陆川导演的电影《鬼吹灯》,很多粉丝就不认可。我说:“拍得挺好看的呀!”有个《鬼吹灯》的粉丝对我嗤之以鼻:“切!你又没看过原书,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为啥要喷它。胡八一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赵又廷演的根本不像胡八一啊!”
比如金庸对他的几部重要作品做了修订,称为“世纪新修版”,添加了一些情节,让之前被人质疑没说圆的部分变得合理。但是,这个修改几乎完全不被金庸的读者们认可。IP是你创造的不假,但是创造结束后基本也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你是亲妈也没用。我们宁可接受一个有缺陷的版本,因为那是跟我们共同成长的记忆和形象定格,要改?没门!
当年托尔斯泰把安娜•卡列妮娜给写死了,最后她卧轨自杀,很多粉丝就不干了:“你为什么把她写死了?”托尔斯泰讲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也不想让她死,但她自己非要死。”
IP长大了会干什么?
在它的第一个阶段,我们能够看到的仅仅是电影票房、广告、游戏改编权这些最简单的商业变现方式。未来,它将是真实世界的商业入口,前途不可限量。
我们要想看清楚它,还得和另一个现象对照着来才看得清楚。那就是人作为赋灵的IP,对商业产生的影响。

我们来看罗永浩。他的公司并不大,而且现在仍前程未卜,但是谈到2015年的商业,却不能忽略这个人。
2014年,他还是一个笑话,第一代锤子手机基本上是失败的。2015年,他凭借坚果品牌,在手机这个江湖里站住了脚跟,终于是牌桌上的一员了。
为什么今天一定要谈到他?显然不是因为他的手机做得有多好,卖得有多少,公司估值有多高,而是因为,他就是一个IP。理解了“罗永浩现象”,你才能对自己所处行当里未来几年要出现的事情见怪不怪。
在罗永浩身上我可以看到三个东西:
第一,“新物种”的价值。
罗永浩刚宣布要开始做手机时,就有一位行业大佬跟我说,他很担心罗永浩的存在。不是因为罗永浩在手机行当里是个天才,也不是因为他口才好、会营销,而是因为这样的人物实在太稀缺了。一旦他大旗一竖,很多产业链资源都会集中过去。而且,即使罗永浩本人没有整合产业链资源的本事,但是只要他会判断、能容人,行业内的高人也会辅佐他成事的。
第二,“产业链”的变迁。
社会进步不是单线条推进。放眼整个社会产业链,你会发现,在所有眼花缭乱表象的下面,有一个叫“科技民主化”的趋势正在同步进展中。
猎豹的傅盛跟我讲过这样一个例子:
小米在出第一代手机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很狗血的问题,即手机反复重启,以至于产生大量的售后、客服和吐槽问题。而原因其实特别简单——小米当时采用了比较先进的芯片,一旦手机和电池的触点出现一点氧化现象,就会导致电压不稳,那个娇贵的先进芯片就会重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找个纸片把电池压紧一点就可以了。
这个例子说明,前些年的手机产业链仍然比较落后,如果不是熟知各种窍门的内行,形形色色的小陷阱都可能会致闯入者于死地。但是,手机产业链正在飞速进化中。过去几年,因为小米的闯入,手机产业链逐渐放下高贵的身段,适应了小批次、弱品牌、刚入行的玩家。
这是技术民主化过程中的一个局部景观。事实上,这也是一个全球性的、遍布所有产业链的总趋势。
典型的例子就是InvenSense公司。也许你对这家公司的名字感觉陌生,但它的产品无处不在,无论是智能手机、平板电脑、任天堂游戏机、无人机还是VR(虚拟现实)等消费类电子产品,都在使用它的传感器和算法。
InvenSense最早服务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也就是我们熟知的NASA。InvenSense的产品是国家级别的技术,绝对高大上。但是,作为一家商业公司,仅仅为航天部门一个客户服务也就注定了它无法成为一家大公司。
坚壁的瓦解来自于一个名叫Nosh的NASA前雇员,他同时也是一个知名黑客。从NASA离职后,Nosh从外部黑掉了InvenSense芯片,并将部分算法开源到了互联网上。曾经高精尖的传感器芯片算法一下子成了人人可看、人人可用的大路货。很快,InvenSense发现技术宅们发展并丰富了代码,而且被公开的部分已无可挽回,于是InvenSense索性转型成为一家开源公司,自己把技术开放了。
开放后的InvenSense赶上了智能手机、智能硬件的发展浪潮,他们的技术被迅速运用在各种设备中。开放不但没有损害InvenSense,反而使它从一家小公司迅速成长为传感器领域的巨无霸。如今,InvenSense在《福布斯》的科技新贵排行榜中名列第八,2015年收入规模将超过20亿美元。
2015年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闯入了硬件领域,那就是汪峰。2015年10月20日,汪峰发布FIIL耳机,3款耳机在一周时间内就实现了销售100万副的预定量。汪峰好像也没有像罗永浩那样历尽挫折。
难道汪峰在这方面更有天分?也许耳机比手机更简单?
我想,最终的决定性因素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汪峰在2015年起家,而罗永浩在2012年起家,整合产业链的难度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前后相隔不过三年的时间。
总之,面对未来,我们可以自信地说,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很轻松地小批量定制价格、质量都靠谱的手机。如此一来,罗永浩们的核心竞争力将进一步放大,虚拟IP和实体IP,将成为产业链上最重要的一部分。
第三,“新入口”的洞开。
人类商业交易最核心的因素是“稀缺性”。有句话戏谑地说:“你的报酬不是和你的劳动成正比,而是和你的劳动的不可替代性成正比。”稀缺性产生在哪里,哪里就将出现交易入口。
比如,买到东西的方便性稀缺,于是“流量”就成了主要入口。楼下就一家油盐店,我不会跑到五公里之外打酱油。
比如,消费者的支付能力稀缺,于是“价格”就成了主要入口。价格敏感影响交易决策,差不多的东西,一定捡便宜的买。有钱谁买地摊货?
但这两个入口的稀缺性都被削弱了:互联网的出现让交易变得简便易得;经济成长即将在中国制造一个人类历史上最庞大的中产阶级。新的交易入口将在哪里洞开呢?还是得找“稀缺性”。
于是,IP就登场了。

这里通常会有一个误解,以为IP只是解决了注意力问题,拿到的只是用户的时间,所以本质上还是“流量”。其实不然。你可以想象一下罗永浩推荐时尚男装的效果——那将是灾难性的。
这是一个全新的现象,必须从新角度才能解释清楚:IP登上商业舞台之后,最重要的改变是——人类将重回“万物有灵”的时代。
试想,在工业时代没有降临之前,人类周遭的一切都是有灵的。不仅是迷信和宗教意义上的“有灵”,而且是交易过程中的“有灵”。我只从我信任的人那里买东西,豆腐得是村口豆腐西施家的,肉得是镇上张屠户的。在那个时代几乎所有的知名产品,都是人格化的。
著名的麻婆豆腐是清同治初年,由成都市北郊万福桥一家名为“陈兴盛饭铺”的小饭店老板娘陈刘氏所创,因为陈刘氏脸上有麻点,人称陈麻婆;
小肠陈起源于清朝乾隆年间,以经营老北京风味卤煮小肠而著名,卤煮小肠源自一道御膳“苏造肉”,后传入民间经改进演变为卤煮小肠;
李连贵熏肉大饼是1908年由河北滦县柳庄人李广忠(乳名连贵)在梨树县始创,现在是吉林省四平市著名传统风味之一;
马家烧麦是沈阳市特殊风味的回民小吃,清嘉庆元年(1796年)马春在沈阳做烧麦生意,他手推独轮车,在热闹的街道边包边卖,可谓沈阳“烧麦”的始祖。
还有桂发祥麻花(范桂才和范桂林创立)、羊头马(北京人马玉昆创立)、奶酪魏(北京人魏鸿臣创立)、爆肚宛(山东人宛升源创立)、李记白水羊头(李自成的后代李庆芝创立),直到现在的杨国福麻辣烫和杨铭宇黄焖鸡米饭,都带着人名的影子。
很多世界著名品牌,其实也都是源于一个人格。但是,工业社会降临之后,它就像一个大烘干箱,把所有那些潮乎乎、湿答答、说不清道不明的人际关系全部烘干了。人和世界的关系,不再是人和人的关系,而变成了人和物、人和制度、人和机构的关系。一个城市里的人再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在给自己做豆腐杀猪了。原先紧密的社交关系,让位给了法律、契约、三令五申、执法大队来维护交易秩序。
在互联网时代,稀缺性又被重新定位,那个“万物有灵”的时代再次回来了。人和人的关系活泼泼地浮现出来,未来的一切交易又都将还原成“社交”的本来面目。
正如同贾雷德•戴蒙德在《昨日之前的世界》中所说:“现代社会的市场交易,买卖双方互不相识,不会以建立关系为目的。而在传统的小型社群里,买卖双方的关系是持续的,交易的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借由交易建立的友好关系。”
现在,这个传统小型社群的交易景象将会回归,但是方式更复杂。当代社会的社交不见得那么温情脉脉,甚至“温情脉脉”都已不是什么好词。它是人性的丛林,人性的一切侧面都在其中纤毫毕现。既有谦让、讨好、合群,也有炫耀、攀比、歧视。所有这些都将在未来交易中呈现。
我为了支持罗永浩,买了一个锤子手机。这笔交易成就了一次正向的“社交”。但我买iPhone6s时则要特意挑一款玫瑰金的颜色,因为只有这个颜色能让周边人知道,我用的是最新的苹果手机。像这样的“社交”就未必那么说得出口了。
社交作为一种交易动机,会缓慢而坚定地扩展到一切品种、一切领域。这个时候,IP就会洞开成为一个巨大的交易入口。除了能和身边的人,以及这些大家都知道的IP社交之外,你还能和谁去社交呢?

让我们回到罗永浩,他作为一个大IP,也在不断进化。
最早,他是一个在课堂上说段子的英语老师,后来做了牛博网,和方舟子吵架,砸了西门子冰箱,个性鲜明,知名度渐高,他成了一个“IP”。
之后,他宣布做手机,刚开始并不成功。一开始他曾说:“我不会做屏幕大于3.5寸的手机;如果价格低于2500元,我是你孙子,在整个产品周期内我们会一直坚持这个价格;我不会做饥饿营销。”这些他都反悔了。2015年,罗永浩向雷军道歉说:“我原来说错了。”甚至还因此有了一个外号叫“公孙永浩”。但那又如何?有人看到的是“打脸”,我看到的是一个商人的成熟。
总有人会过来说:“老板,这件事情上个星期你还是那样想的,这个星期你怎么又改主意了?”马云的回答是:“这说明你的老板进步了。”
产业链、IP本身都在进化,把这个进化方向推到极限就是——任何现在看似高科技的东西,未来都将变成流水线上的标准品,而且是产能过剩的标准品。
任何IP,不管是真实的肉身明星,还是一个幻想中的大侠,都可以随时“认养”一个标准品,然后把它变成有强烈识别性和稀缺性的“非标品”。你可以想象一下,这对未来产业格局的影响会有多大。

再让我们看一眼刚才谈到的三个交易入口:第一,流量;第二,价格;第三,IP。
给大家讲一件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丢人事,或许能够更好地解释清楚这些新入口。
众所周知,每天早上我的微信公众号会发一段时长60秒的语音,然后提示一个关键词,用户回复这个关键词会得到一段图文页面。说白了,罗辑思维的所有商业意图,都是通过这个图文页面来实现的,比如每周五推一本新书。
有一天,我突然欲火中烧:“能不能每周五不发语音,直接推送图文页面呢?”因为每天听语音的用户很多,但是回复关键词的只有十分之一。如果这么干,意味着当天图文页面会直接推送到500多万用户面前,流量会增大10倍。
那个周五,我们为这个“阴谋”做了大量的准备,客服、备货、库房、物流,各部门都严阵以待,生怕疯狂扑来的单子会把我们淹没。
结果呢?神马也没有发生。平时卖多少,那天也是卖多少。
奇怪!流量明明增大了10倍啊!回头一想,也就释然了。人家用户平时连关键词都懒得回复一下,要么对你没兴趣,要么对你不信任,要么不想支持你,难道你把图文消息推到人家鼻子跟前,人家就搭理你了?就掏腰包了?
从“未来一切交易都是社交”的角度来看,这个结果特别正常。这说明什么?说明因IP、社交带来的交易,是一种全新的交易类型,是正在洞开的新的交易入口。其中的规律迥异于此前的“流量”和“价格”两大入口。这个现象值得所有创业者深思。
我认为,还有第四个交易入口也在打开过程中,那就是“知识”。罗辑思维自认为正在艰难地探索这个入口,作为一个悬念留在这里。也许,在2016年的跨年演讲会上,我会把罗辑思维在这个入口上积累的实验、经验和教训拿来和大家分享。
我们这一代创业者,面对两个时代性的机会:一个是互联网科技大爆发,一个是中国中产阶级的崛起。我们通常把后一个机会理解为简单的“消费升级”,大家愿意买更贵的东西了。但是我想说,商品不会简单地变贵,也不是简单地变得更好。所有的溢价都要有一个全新的理由。
如果你不理解IP,不自己成长为IP,不拥有一些IP,也不会利用这些IP,那么你就会和这一拨机会擦肩而过。

支付大战

回顾2015年,似乎O2O是最热闹的商业战场,但实际上还有另一场战争正在发生,一场真正命运攸关的恶战——支付战争。
其实,这场战争早就开始了,而且几乎所有重量级的选手都参与其中:
2011年,京东突然宣布,停止支付宝作为支付工具;
2012年,京东收购第三方支付企业网银在线,并改名为京东支付;
2013年,小米支付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不管是通过手机移动支付还是小米网购买商品,小米正努力将1亿小米用户转化为小米支付的用户;
2014年最后一周,万达集团战略控股快钱,耗资20亿。
业界传闻,滴滴快的,以及新合并的美团大众点评,都将开始把入口留给自己,发展第三方支付业务。而根据Trust Data的数据,2015年上半年,滴滴快的是微信支付的第一大第三方支付入口,美团是微信支付的第二大第三方支付入口。
2015年12月14日晚上,百度宣布进行架构调整,组建金融服务事业群,并且挖来了美国运通原高级副总裁加盟。在金融布局上落后一步的百度也加快了脚步。
终于,“门口的野蛮人”互联网公司一个一个踏入了金融领域。
根据2010年央行《非金融机构支付服务管理办法》规定,第三方支付公司需有牌照。2011年,央行发放了第一批共计27家支付牌照,至今已发放270张牌照,牌照发放基本关门。那后进入者怎么办?幸运的是,牌照可以交易,只需收购或者入股一家拥有第三方支付牌照的公司。
2012年,牌照的价钱是3000万元;2015年,一张牌照已经价值1亿元,3年翻了3倍。
这是一个庞大的市场,容纳得下很大的野心,也会发生很多故事。
不过,在这里我们不讲复杂和纷乱的互联网金融。我们只聚焦于2015年支付大战的两个主角——支付宝和微信。

回望2014年快的打车和滴滴打车的补贴大战,仍然惊心动魄。
华兴资本的CEO包凡说,BAT就像天上的诸神,看着滴滴和快的这样的创业公司在地上发起战争。在滴滴和快的的背后,就分别站立着微信和支付宝。
当时大家开玩笑,也不会说谢谢程维和吕传伟两位CEO请大家坐出租车,而是说,感谢两位马总请大家坐车。人民群众都知道,这场战争的背后是支付宝和微信为争夺移动支付入口而分别下注。
战争惨烈到连马云都公开站出来喊话,呼吁停战。滴滴和快的在2015年情人节合并,这就是著名的“情人节计划”。

地上的英雄停战。天上的诸神却不能。
2015年4月,支付宝启动“互联网+城市服务”战略,超过80个城市入驻,打造手机上的“城市之家”。同月,腾讯在钓鱼台召开大会,宣布“互联网+中国”,与数十个省份签署战略框架合作协议。
更为直观的,还有支付宝和微信对线下渠道的争夺。每一个超市都是这场支付战争的前线。机灵点的收银员会在买单时提醒你,今天是支付宝优惠多还是微信支付优惠多。不管是家乐福还是沃尔玛,好邻居还是快客,甚至是菜市场,在线下领域,支付宝和微信支付从天上斗到地下,从城市斗到农村。
从2015年2月开始,微信支付宣布将每周二确定为“微信支付日”,用微信刷卡支付即可享受支付10元以上立送10元代金券的优惠。这一策略以深圳、广州为起点,按照华南、华北、华东几大片区,逐步向全国蔓延。
2015年4月28日,不甘示弱的支付宝钱包宣布与华润万家、家乐福达成合作,当天起在江苏、江西、浙江三地的1000多家门店上线长达一个月的9折活动。进入5月,深圳25家沃尔玛门店也宣布开始支持支付宝付款。至此,包括物美、世纪联华、欧尚、武汉中百、喜士多、全家、7-11、好德等接近70家超市、便利店品牌均已宣布接入支付宝。与此同时,微信支付则宣布自己也顺利拿下了大客户——家乐福,逐步对接家乐福全国237家门店。
还有一个最著名的战争场景:央视春节联欢晚会。
2015年,春节红包大战,把支付之战推向了顶峰。微信投入5亿现金和60亿卡券,支付宝投入6亿现金和购物红包。微信红包收发总量10亿次,支付宝红包收发总量2.4亿次。平均下来,几乎每个中国人都参与了支付红包的收发。
不过,2015年的春晚,是微信给观众发红包,到了2016年的春晚,战争主场归了支付宝。蚂蚁金服和春晚节目组在12月4日宣布,支付宝成为猴年春晚的独家合作互动平台。

我从不同渠道打听过双方对这场战争的看法,有趣的是:第一,双方都认为自己在速度上是领先的;第二,双方都认为对方投入了更多的资源。
媒体报道,支付宝为微信悄悄算过一笔账,认为微信在过往商超领域的营销投入至少是自己的2.5倍。但微信支付的负责人则坚称,支付宝在过去一年的补贴大战中表现得更为财大气粗,总体补贴频率高于自己。
无论它们两个到底谁补贴得更多,谁现在跑步前进的速度更快,可以肯定的是,这种支付大战,真的是少数玩家才玩得起的昂贵游戏。

互联网金融分为基础层、中间层和应用层。第三方支付属于互联网的基础层。
基础层包括支付、大数据和云计算;中间层是征信和增信;应用层则包括了理财、贷款、消费金融、众筹等。
基础层的玩家,要有海量的用户、顶尖的科技、庞大的生态系统,而越往应用层玩家越多。
从这个角度衡量,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才是互联网金融这个“权力的游戏”中兰尼斯特家族和史塔克家族,有能力问鼎铁王座。
支付宝诞生于2004年,依托阿里巴巴电商起家,从PC时代到移动时代一直占据第三方支付头把交椅。微信支付2013年组建,只有移动支付,虽是后起之秀,但随着微信用户的导入,迅速脱颖而出。
支付宝移动活跃用户超过2.7亿,而微信支付的用户为4亿。
根据易观智库第二季度的数据,中国第三方移动支付市场份额中支付宝占74.31%,财付通(微信支付+QQ钱包)占13.18%。按照微信支付发展的速度,似乎赶超支付宝并非难事。而微信支付也放出豪言,称绝不会满足于目前的市场格局,怎么着也要追赶到50%对50%。
但支付宝也有其难以撼动的优势:过去11年间积累的大量数据和运算能力。比如,凭借大数据,支付宝已经推出了个人征信产品芝麻信用,之前推出的阿里小贷(据说最近更名为蚂蚁小贷)放贷1500亿,坏账率只有1%。
相比之下,微信支付的征信尚未推出,微粒贷刚刚上线,坏账率无法统计。累积10年的数据差距,并非有微信大杀器就可以轻松跨越。
世上凡人无法预料众神战争的胜负。我们也不必去判断微信支付和支付宝究竟谁会最终问鼎移动支付之王的地位。
问题是,这一仗为什么要打?

你可以尽情想象一下,一旦掐住一个国家现金支付的脖子,将带来多大的商业价值。今天我们还可以给出另一个理由——为了数据。
以支付宝为例,通过占据过往线上交易的入口,支付宝掌握了中国网民的购物数据,可以给商户和用户贷款,开发花呗、借呗和芝麻信用。
数据比你更了解你老婆,甚至比你更了解自己。
假设一个叫小明的人,不慎丢了钱包和手机,再惨一点,他的支付宝账号还被盗了。小偷可以痛快地用小明的信用卡付账。接下来,小偷利用账号登陆小明支付宝,修改密码,开始购买商品,但是小偷无法完成任何支付。因为支付宝有个叫风控大脑的东西。通过大数据累计,每笔交易发生时,支付宝风控大脑从六个维度来综合判断,是否真的是小明在操作账户:小明常用登陆的地点符不符;小明常用招财宝余额宝,密码应该不会因忘记而更换;小明触控手机屏幕的力度、面积、连续间隔时间;转账账户有不良记录等。

数据如此宝贵,几乎所有的互联网公司都是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的主营生意,另一只眼睛盯着未来的数据价值。最后的结局可能是,某几家大型数据公司分领域垄断了国内数据市场。比如阿里巴巴垄断线上交易数据,腾讯垄断社交数据,美团点评掌控线下交易数据,滴滴掌握出行数据……
只要拥有交易大数据和处理数据的能力,就能够成为金融帝国,成为更高维度的银行。
为什么?
因为金融看起来高大上,其实剥开来,其核心能力无非四个字——风险定价。公司拥有的数据越详尽,处理能力越强,其定价能力就越有可能超过传统金融公司和银行。支付宝小额贷款的不良贷款率低于大多数传统银行,这就是大数据风险定价的魅力。而且,支付宝的成本也要低得多,阿里小贷的每笔贷款成本只有3毛钱,不到普通银行的千分之一。
车险这种同质化的保险产品,也会因大数据发生很大变化。车险的概率跟人的驾驶习惯直接相关。蚂蚁金服就把网上购物、生活缴费、地理位置、人口特征等人的数据以及保险机构的车险数据结合在一起,结合人和车的因素,从而识别出一些问题,比如有车预测、风险评分、精算定价等。
再拿我自己举个例子吧。如果罗胖本人要进行一笔融资,传统银行和互联网银行将怎样对罗胖进行风险定价呢?
传统银行会通过罗胖的资产抵押、央行的征信报告来考察其还款能力。但很明显,这样的数据太少,判断标准太粗糙。
互联网银行会通过罗胖以往的购物记录,判断罗胖是否喜欢情趣用品这类高风险产品,考察罗胖的水电煤气以及电话费等生活缴费是否及时正常,判断罗胖是不是一个有规律、爱家庭的老实胖子。互联网银行也许还会买我的滴滴出行数据,看我经常去的地方有几个,半夜三更会不会出门,出门是去酒吧还是去某神秘小区,并以此来判断我是不是有小三。
此外,互联网银行有可能还掌握了罗胖的运动轨迹,看看罗胖每天的运动是否超过1万步,是不是在家附近运动。如果发现罗胖经常在朝阳区安慧北里小区附近频繁运动,并且每隔10分钟就发生一次支付,就可以判定罗胖十有八九有不良爱好,而且,身体还不行!

显然,我们也不用再争议互联网银行和传统银行谁更有前途这种问题了。未来只会有一种银行,那就是数据银行。
很多人说大数据是黄金,是石油,但其实大数据不是矿藏,而是未来智能社会的土壤。这是涂子沛的说法。
金融抄了全球经济的后路,现在互联网又抄了金融的后路。一切的经济形态,最高表现形式都是金融。互联网产业,改变了信息行业,改变了零售行业,改变了传统行业,它将升级为互联网金融。而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就是在争夺谁是皇冠上那颗明珠。
这不是一个几万亿级的生意,而是一个百万亿级的生意。这么大的生意,能不往死里掐吗?
腾讯和阿里巴巴都是中国大数据公司的重镇,都获得了巨大的成果。下面,我们仅以阿里巴巴为例来说明大数据和云计算为什么这么重要。

阿里巴巴的数据帝国

2015这一年,阿里巴巴太热闹了。它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先来看一个场景:10月13日,杭州西溪集团总部,阿里巴巴正在为双十一预热。39个国家的大使前往杭州和马云一起为双十一造势,发布会全程使用英文,这是商业化的“万国来朝”景象。
当时,我们正在开跨年演讲的策划会,会上大家开玩笑说,2015年有两场阅兵,一场发生在9月3日,另一场发生在11月11日。
果然,在双十一那天,阿里巴巴没让人失望,一天下来,成交额高达912亿元。
这是个什么概念?中国电影业这么热闹,号称世界第二大电影市场,在飞速发展的状况下,2015年成交额也不过400多亿元。要知道,这是整个产业全年的成交额,而对于阿里巴巴只是一天的成交额而已,虽然这一天非常特殊。
马云俨然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符号性人物——商业的符号、富人的符号、成功的符号。就像李嘉诚是香港商人的符号一样,虽然香港不乏其他商业大亨,比如郑裕彤、郭炳湘、吕志和,但人们一说起香港大亨,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李嘉诚。
现在人们一说起中国的科技公司,一定会想到阿里巴巴。美剧《硅谷》的片头会出现一系列公司的LOGO,包括Google、Facebook、Apple、Uber等大热公司,而在第二季片头出现了汉字——阿里巴巴集团。

2015年,马云和阿里巴巴无处不在,马云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新闻:他和艺术家曾梵志合作的油画《桃花源》,在苏富比秋拍中拍出了3600万港币的天价;他在俄罗斯跟普京讨论互联网与电子商务;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邀请他出任首相特别经济顾问;在APEC工商领导人论坛上,他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对话。
2015年,黑马云的也不少。《福布斯》杂志在马云最春风得意的11月,推出封面报道《势不可挡》,重点“关怀”了阿里巴巴的假货问题。结尾是这样的:“他(传说中的阿里巴巴)也与一帮盗贼有纠纷,但最终,得到所有金币的是阿里巴巴。”
所谓人红是非多,中国市场甚至隐隐出现了这样一种声音,“淘宝不死,中国不富”。这根本就是不明白商业对社会贡献的混账话,不提也罢。
关于马云和阿里巴巴,携程的老板梁建章几乎同时干了两件事。一是他的携程屏蔽了淘宝旅行,同行肯定是冤家嘛。但是当听到有人说“淘宝不死,中国不富”时,梁建章第一个跳出来写文章支持马云。
什么叫境界?这就是。

用是非成败这些通常的逻辑来讨论这家公司已经不够了,它已经大到正在影响整个中国商业文明的程度。阿里巴巴是什么?尤其是未来它会变成什么?跟每一个人休戚相关。
表面上是这样的:一方面造路,一方面造车。
所谓 “路”,就是要成为中国的商业基础设施:
零售卖货——电商平台、天猫、淘宝、聚划算、阿里巴巴速卖通;
建立网站,租用服务器获得计算能力——阿里云;
物流发货——菜鸟网络;
互联网广告营销——阿里妈妈;
贷款或支付——蚂蚁金服。
如果将来你想做一家公司,你所需要的一切都可以在阿里巴巴的商业生态系统中找到,它会向你提供所有的服务。
所谓“车”,就是要制造未来在这个基础设施上卖得最好、挣钱最多的商品。
对于阿里巴巴而言,卖得最好、最赚钱的产品,一个是健康,一个是快乐,即所谓的“双H战略”——HAPPY和HEALTH。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这些公司:阿里影业、阿里体育、阿里音乐、阿里健康。除此之外,它还在疯狂地进行着各种投资。

在罗辑思维的策划会上,有一位做投资的朋友告诉我们:“阿里巴巴的投资风格极其凶悍,说得好听点,叫鳄鱼型投资,说得不好听点,叫王八型投资。一旦被它咬住,不容易跑得掉。”
2015年互联网领域最大的几起并购案,几乎都同阿里巴巴有关:滴滴快的合并,阿里巴巴是快的背后的股东;58同城和赶集网合并后,阿里巴巴投资了58到家;美团与大众点评合并,阿里巴巴是美团网的股东;阿里巴巴用283亿元投资苏宁云商,成为仅次于张近东的第二大股东;阿里巴巴还发出了全资收购优酷土豆的要约。
《华尔街日报》引用数据供应商Dealogic提供的资料显示,自2014年以来,阿里巴巴共进行了47笔收购,花费高达239亿美元(腾讯的这一数字是169亿美元)。2014年,阿里巴巴在纽交所上市,创造了全球规模最大的IPO记录,那个数字是250亿美元。
钱太多了,胃口太大了,吃得太快了,未来的阿里巴巴到底要变成什么呢?
用现任阿里巴巴CEO逍遥子张勇的话来说:“今天的阿里巴巴已经是一支舰队,而且这个舰队中不乏航空母舰。”

把镜头拉开,可以清楚地看到,阿里巴巴是一家在不断变形的公司。
2008年,B2B业务上市时,在阿里巴巴集团内部,淘系已经崛起。上市时,阿里巴巴已是全世界最大的B2B电子商务公司。6年之后,阿里巴巴集团整体上市。淘系电商在上市公司中占据最主要位置,它主要是指由淘宝、天猫、聚划算等构成的零售商平台。
阿里巴巴的这种做法影响了小米、美团、滴滴等公司,公司都不再急于公开上市,而是不断去培养业务,不断扩大用户规模,等到最终上市时已经是一个绝对的巨头级公司,玩一把大的。2011年,阿里巴巴集团拆分出金融业务,成立了后来的蚂蚁金服。蚂蚁金服在可以确定的未来中,同样是一家巨头公司。
将成熟的业务上市,获取高市值;成熟业务上市时已经在培育新的业务,甚至新业务本身体量惊人,如1688.com上市时的淘宝和集团上市时的蚂蚁金服。这就是马云所讲的履带战略。
到了今天,马云手里握的牌已经越来越多:蚂蚁金服、菜鸟网络、阿里云、阿里影业……它在不断地变化。2008年的阿里巴巴已经不仅是全球最大的B2B电商公司,同样,2014年上市的阿里巴巴也已经不仅是全世界交易量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是,但不全是)。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火箭升空一样,一项业务一旦成熟,就需要剥离,上市,然后剩下的业务继续向上蹿,而且会蹿得更快。
阿里巴巴难道仅仅是一个有钱公司的航母舰队吗?即使是,那这个舰队的编组又有什么内在逻辑呢?今天我们就提示大家看一条暗线——大数据和云计算。
在上市一周年致股东的信中,马云说,阿里巴巴3.4万名员工中,有接近一半的团队“在从事具备重大战略意义的新业务”。
“在过去的6年,阿里巴巴巨大的战略投资就是放在云计算和大数据服务上。我们相信人类已经正在从IT时代步入 Data Technology (DT) 时代。数据将是未来创新社会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人类将离不开数据。我们必须在数据技术的投入和发展上进行不惜一切的投入发展。我们集团在本质上是一家扩大数据价值的公司,我们坚定地相信,在过去6年和未来几年我们在数据和技术上的投入会有巨大回报。我们正在努力让数据和计算能力成为普惠经济的基础。尽管如此, 我们依然觉得和未来潜力相比,云计算和大数据还是个婴儿。”
如果听懂了这段话,就有助于理解阿里巴巴过去两年的扩张路线图了。我们会发现,阿里巴巴的所有收购行为都可以被视为在补全阿里巴巴持有数据的行为。
比如阿里健康,这家公司拥有所有药品的实时数据,可以精确知道每一盒药的来龙去脉。一个经常在阿里巴巴内部提到的例子是:2013年12月,广东发生一起乙肝疫苗致幼童死亡的事件,阿里巴巴仅仅用了一个小时,就查清了同批未使用疫苗的流通途径和具体位置。
滴滴快的和高德地图会产生海量的出行数据;微博、陌陌会产生社交关系数据;优酷土豆、阿里影业、光线产生的是线上娱乐数据;恒生电子拥有证券交易数据;菜鸟网络会产生物流数据;蚂蚁金服拥有的是支付数据;美团点评与口碑则会贡献本地餐饮服务数据;包括淘宝、天猫在内的电子商务平台则会产生海量的交易数据。
有了数据,还要有处理这些数据的计算能力。
我们再回到双十一,这看起来是一次大公关、大表演、大促销,实质上双十一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对阿里巴巴计算能力的考验和磨练。阿里巴巴目前的计算能力在国际上排名第几,还不好说,但是,在2015年双十一,支付宝平稳度过了每秒8.59万笔交易的峰值。这一数字大幅超越了Visa和MasterCard的处理能力,甚至比二者的实验室数据都要高。
这和普通的创业者有什么关系?
大数据和云计算将是未来最重要的基础设施,两者缺一不可。如果你拥有海量的数据,但是却没有处理能力,那也没有什么用处。从2009年开始,阿里巴巴就在这两方面下注。马云曾经开玩笑说,正是因为他不懂技术,不是技术出身,所以对技术有种盲目的信任,包括在内部都有人会问,马总是不是被CTO王坚忽悠了?
云计算的本质是IT服务的在线化。在过去一家IT公司有50%~60%的固定资产投资会花在IT设备上,要去采购服务器,要到电信运营商手中购买机房资源。而云计算改变了这一点,诸如亚马逊的AWS公有云和阿里云这样的云服务,都降低了互联网创业的成本。云计算是像电力一样的公共服务,可以按照每小时的使用情况,按周或按月来结算,创业公司不需要再去购置固定资产。
在美国就产生了像WhatsApp这样的创业传奇。2014年2月Facebook以19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WhatsApp时,这家公司只有50个人,但却拥有4.5亿用户。这在过去绝对不可想象,但它就是一个绝佳的云计算“赋能”给个体的例子。
阿里巴巴的首席战略官曾鸣说:“我们如果去看电对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影响,就能理解云计算对于未来数据时代的价值。它真正解决了大计算的问题,而且是以足够低成本和商业化的方式。云计算是大数据最重要的基础设施,如果没有计算能力,就谈不上大数据时代,谈不上海量数据的高效运用。”
大数据和计算能力结合之后,会更有效地对个体“赋能”。我们能看到的最直接的“赋能”例子是精准营销。有的媒体用“巫术”来形容其精准程度,因为大数据和计算能力结合之后,商家对自己的客户可以做到一清二楚。阿里巴巴的数据产品生意参谋,可以把用户过去半年的消费数据拿过来加以分析,像“时光倒流”一般还原出一名用户在网络上的购物习惯。

我们曾经在罗辑思维微信公众号里问过大家一个问题:为什么很多淘宝店做不大,甚至很多挣了钱的还要骂马云?这个问题表面上有些负面,结果竟惊动了一位淘宝上的大神级卖家——丽人丽妆的黄韬。他可不是小老板,仅在双十一那天就做了4.8亿元的生意!他带着团队当天往返,专程来北京找我吃了一顿饭。
我问:“在阿里巴巴的基础设施上做生意有什么好处?”
他说:“就一样,有数据。我可以不断地因为数据的积累,无限逼近式了解我的客户,反过来不断提升我企业的能力。这是一种只有大数据能赋予我的能力。”
黄韬的说法,和马云的说法一样——未来阿里的本质,是一家大数据公司。它可以为未来的创业者提供惟妙惟肖的客户画像:性别、年龄、个人爱好、消费习惯、信用等级,等等。
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一点,我们看一个反例。
如果你要做投机取巧的生意,怎么办?一样可以利用大数据。
比如,你在网上买大牌化妆品,发货之前,商家会查询你的购物数据。如果你经常购买品牌产品,那么就会发真品给你;如果查询到你过往购买同类产品时买的都是低价货,那么就会判定你没用过大牌真品,后台就会将你标注为低风险,有30%的可能性你会收到高仿货;如果你的退货率低,系统就会判定你是一位好说话、能将就的客户,那么就会倾向于发瑕疵产品给你;系统还会识别你的收货地址,如果收货地址当地没有专卖店,而你过往数据显示你也没有买过同类产品,那么系统就会分配高仿货给你;等等。当然,不会有任何电子商务公司承认自己有这样的数据产品。但是理论上,大数据是能做到的。
有人用刀杀人,就有人用手术刀救人。能让人作恶的东西,就一定能让人行善。怎么利用大数据创造价值,各位创业者自有高招。
利用大数据创造价值和利用大数据作恶,到底谁将胜过谁?答案是老掉牙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举个例子,比如说刷单,就是假装自己做了很多生意,骗声誉、骗排名,本质上就是要骗过大数据。但是大数据只要一直在进化,就会越来越难骗,而且欺骗成本会越来越高。
现在的刷单公司,会伪造多个账号。《楚天都市报》的一篇报道揭示,必须规定:单个账号每周购物不超过4次,每月不超过8次;该账号里待确认收货、待发货和待评价的商品数量总和不超过7个;购物账号需要实名,并且有2颗星以上信誉,淘宝注册账号要超过一个月以上;甚至在下单之前,还要快速浏览其他两家同类店铺,但时间不能过长,否则就会影响到商品的排名和位置;还要与卖家假聊天,得会说 “亲,包邮吧”。
如果你的刷单规模很大,还不能集中在一个城市,必须要把这些假号分布到各个城市,北上广深和二线城市、县城的成交量,还要符合正常的比例。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应对淘宝后台数据对刷单的判定。
这是现在,未来呢?当阿里巴巴的大数据能力更进一步之后呢?这些刷单公司,还得让这些账号的手机平时订点外卖快餐,没事还得打个滴滴专车,在高德地图监控的数据上最好还得分布在不同购买力水平的小区。假单子还不行,你还得让物流真实发生,否则物流数据又会让你露馅。所以,我奉劝做刷单生意的朋友,这是一条不归路。总有一天,在大数据进化的逼迫下,刷单生意的成本会逐渐高到不可承受。这个生意是没有未来的。
你以为阿里巴巴是在卖货,其实它在默默地把自己变成一家大数据和云计算公司。这两个听上去非常虚的词语,却是阿里巴巴眼中的未来移动互联网真正的基础设施。虽然刚才我们反复用到一个词儿——未来。但是,这个未来比你我想象的也许到来得更快。
正像威廉•吉布森所说的那样:“未来已经来临,只是尚未流行。”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残酷之处。就像身处沙漠,一觉醒来已经高山为谷,深谷为陵。一愣神的工夫,一种新的基础设施就已经在成就新一代的冒险家了。
环境和物种,总是在协同进化。有的时候,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只是你老了。所谓老了,在商业上的具体表现就是:新一代基础设施,你已经不会用了。

沉默的微信

腾讯和阿里巴巴是中国互联网上的双雄。
2015年,腾讯的新闻远远少于阿里巴巴,但这恰恰是腾讯的可怕之处,它已经强大到不太需要新闻了。
说来挺有意思,马云要做中国商业的基础设施,马化腾也要做中国商业的连接器,其实就是基础设施的意思;马云要在基础设施上卖健康和快乐,马化腾也要在自己的基础设施上卖数字内容;马云要做大数据和云,马化腾也有大数据和云计算的战略;在各种江湖上的投资风云里,这两家通常也是在同一个战场上成对出现。
这两家公司看上去简直互为“镜像”,但是所有的旁观者又都知道,它们的气味其实完全不同。
腾讯虽然做了很多事,但核心就是QQ和微信。就像说“淘宝不死,中国不富”的人不懂什么是商业一样,说腾讯没有创新、光会抄袭的人,也不懂什么是创新。腾讯在产品端的创新能力之强,不说世界领先,至少也是独步中国。腾讯没有双十一之类的公关事件,马化腾也很少出现在公开场合,其演讲口才比马云差了一万个罗永浩。但是,腾讯,尤其是它的QQ和微信已经强大得不需要声音了。
腾讯强大在哪里?我们用数据梳理一下:
1. 月活跃用户为6.5亿,每季度新增5000万用户;
2. 一线城市渗透率达93%,二线城市渗透率为69%;
3. 用户每天音频聊天时间2.8亿分钟,相当于每天产生了540年的通话;
4. 60%的用户是15~29岁的年轻人。
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所谓健康,就是你忘掉身体的时候;所谓生病,就是你想起来身体某个部分的时候。”微信已经成为当代中国人日常生活中的默认存在。它一点也不怕你忘了它,它已经不再需要新闻,它一直存在。

微信是什么?
2013—2014年,微信还是移动互联网上的超级APP,是一个快速成长的产品。但是到了2015年,大家感觉到,微信就像苹果手机一样,你不会再为它的体量之庞大、用户数量之多感到惊叹。倒不是大家忘记了这些,而是大家已经把它作为一个默认的事物加以接受了。甚至有人提出“盛年微信”的说法,认为微信已经到了力量最强的时候,就像人刚刚三十出头时,精力最旺盛,能力也最强。
微信到底是什么?
微信是腾讯拿到的移动互联网时代的船票。马化腾在2013年接受采访时说:“坦白说我也惊出一身冷汗。不管你多强大,在移动互联网大潮面前,疏忽一个月,可能就会翻船。”
这张船票被马化腾说成“一张站台票”罢了。这当然是谦虚,因为连一贯低调的马化腾都说,在移动互联网面前,中国公司和硅谷公司“第一次不仅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甚至还领先了国外的巨头”。当然,这也是其他互联网公司的噩梦,尤其是当微信抖动的时候。
微信是目前手机上最受欢迎的即时通讯软件。2013年上半年,有一个传言:迫于运营商的压力,微信要对用户收费。原因就在于微信免费的语音通话和文字信息发送功能,撼动了电信运营商(包括全球最大的电信运营商中国移动)在即时通信领域的地位。
现在,如果你还能收到短信,基本上都是垃圾短信;如果你还能接到电话,除了必要的工作沟通之外,其余估计都是让你买房子或者买保险的。在中国,16G的iPhone卖得特别差,原因是微信内容占用的内存太大,会让手机变得很慢。可以说,在中国,微信干掉了16G的iPhone。
微信是中文世界最有影响力的媒体。2015年8月27日的微信公开课上,微信公布数据说,已经有超过1000万的微信公众号存在,而且还以每天新增1.5万个的速度在增长。根据官方数据(《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15年9月6日报道),2014年全国出版的期刊杂志共有9966种,报纸共有1912种。而微信提供了这样一个渠道,它让所有人都可以方便地出版发行自己的报纸杂志。当然,除了公众号之外,还有更多的用户是通过微信朋友圈获知信息的。
微信是新的电商平台。微信造就了一个新的群体:微商。虽然还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但的确有各种各样的人在通过朋友圈卖货。
微信是一个社交软件。查看附近的人、摇一摇、漂流瓶……
微信是一个超级流量入口。有人说移动互联网60%的流量都在微信上。在微信上开一个入口,是其他互联网公司梦寐以求的事情,当然,只有京东这样的公司才能享有这种待遇。
微信是一个移动钱包。前文里提到,它正在和支付宝抢夺移动支付的入口地位。
微信自己说:微信,是一种生活方式。的确,你通过微信能做的事情非常多,微信也正在接入越来越多的服务。
腾讯在2015年Q3财报中对微信是这样介绍的:
微信是快速发展的针对移动端的社交平台,吸引了广泛的用户,包括此前不使用即时通信工具的用户。我们升级语音及视频聊天功能,推出群管理工具等功能,藉以提升用户体验。我们通过更多电子商务和O2O服务交易,通过更普及的用户间转账,来进一步推动微信支付的使用。
腾讯想要连接一切,而微信就是那个连接一切的连接器。它也确实长得像连接器,但是,恐怕并不是媒婆式的连接器,而是黑客帝国式的连接器。在电影《黑客帝国》里有这样一个经典的场景:从真实世界到虚拟世界,无非就是把一个粗大的插头捅入人的后脑勺。而我们在使用微信、QQ时也会有类似的感觉,一旦进入,整个精神世界立即跳转到另一片空间。

即时通讯工具、新电商平台、最大的媒体平台、移动互联网流量入口、移动支付入口、社交网络……你可以说这些都是微信,但归根结底,微信想要的是,每个人在移动互联网这个虚拟世界的ID。
微信就是你自己在虚拟世界的一个镜像。
一个人怎么才能证明你是你自己?以前,我们通过街道办事处和派出所开的证明,通过我们的身份证、社保卡和医保卡。在美国可以通过驾照和信用卡,或许还有Facebook账号。在未来,有可能就是通过微信,微信会变成新的ID。
微信上,有你在虚拟世界和真实世界的所有社交网络,有你的银行卡信息,有你的身份证号码,有你的收货地址,有你的出行记录,有你锻炼身体的记录,有你打游戏的记录……欢迎你,虚拟世界的新居民。而来去于这两个世界的“传送门”,就是微信。
看懂了微信的这个本质,当你再听到类似“我已经想到了颠覆微信的方法,就缺一个写代码的”这种话时,就会觉得有多么不靠谱了。微信不是用来颠覆的,和阿里巴巴的大数据一样,它是基础设施,是供我们使用的。
如果说大数据是让世界逐渐地了解人,那微信就折射出了一个新的模式——让人拥有整个世界。不管是滴滴、Uber,还是美团点评、百度糯米,我们都可以从中看到一模一样的逻辑,即以人为中心,将整个世界重新组织起来。这是一个可以重新想象的商业机会。理论上,我们可以在微信、滴滴、美团这些移动互联网应用上“召唤”一切服务和产品。
过去我们一直讲腾讯和阿里巴巴分别是社交和电商,分别是连接人与人,连接人与商品,似乎在独立做着不同的事情。但是2015年,我们拉开视野之后再回看它们,你会发现这两家公司其实是在通过不同的道路攀爬同一座山——如何在个体崛起和万物有灵的后工业时代,成为新一代的商业基础设施。

我们需要重新看一下这座山的地形。
山顶是互联网时代的商业文明,其实质是人和世界的无限接近。
传统时代,人很小,世界也很小。
工业时代,世界变得很大很大,人却变得很小很小。国家、民族、政府、公司、机构、法律、正确、崇高、伟大、光荣、秩序、管理——在这些东西面前,人很渺小,伸展不得。
而到了互联网时代,人会变得越来越大,世界将变得很小很小。
工业时代,世界是围绕着一个个中心组织起来的,便于让人得到。在互联网时代,世界是围绕人重新组织起来的,而原来的中心,有的崩塌解体,有的方生方死。
最终的目的,是让一切人和一切人,一切人和一切物,以最高的效率整合与协作。这是远景。而我们这代人能看到的是——要么让世界更高效地来到人面前;要么让人更高效地得到整个世界。
前者说的是阿里巴巴,庞大的数据库和计算能力,可以让它在茫茫人海中精确地识别出每一个用户。对于阿里巴巴而言,用户的面孔不再像工业化时代那么难以区分,而是非常清晰,数据化的清晰。
后者说的是腾讯,把世界带到每个人面前。你的微信朋友圈就是你定义的世界,它不是中心化时代的仰望,而是让你俯视整个世界。有人开玩笑说:“刷一遍朋友圈,挨个点赞,就好像皇帝批阅奏章说朕知道了一样。”

曾鸣曾说:“阿里巴巴和腾讯的区别,是云和端的区别。阿里巴巴布局在云,而腾讯布局在端。”两者都需要强调个性化,或者个体中心化。
QQ和微信通过不断改进“端”的产品让用户更便利地使用,更便利地把世界拉到自己眼前;而阿里巴巴通过不断收集数据和增强计算能力,来更有效地辨识出个体的真正爱好、需求,然后把一个个性化的世界推荐给个体。
它们都在回到个体,都在构造以个体为中心的新世界。阿里巴巴是让世界看到清晰的人,腾讯是让人看到属于自己的清晰世界;阿里巴巴的工具是数据和计算能力,腾讯的工具是成为个体在数字时代ID的连接器。

你以为这两家公司是在竞争吗?其实它们是在从南坡和北坡同时攀登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商业喜马拉雅。

小米和华为

如果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一年,2014年,小米绝对是中国科技领域的当红炸子鸡。那一年,以雷军当选CCTV年度经济人物开年,以小米被估值460亿美元结束。2014年第二季度,小米登顶国内智能手机销量第一宝座。雷军的互联网思维伴随着“万众创新、大众创业”而彻底走红中国。
仅仅一年之后,2015年,小米的衰落期似乎就过早地到来了。
2015年第三季度,蝉联5个季度中国智能手机销量第一后,TrendForce的统计数据显示,小米被华为超越。此后这个排名引发了一系列关于小米与华为“第一”之争的口水仗。在一些统计数据中小米仍然是第一,在另外一些数据中,华为则是第一。甚至2015年的双十一,两个品牌也争得你死我活,最后出现了销量小米第一,而销售额华为第一的双第一局面,小米的头羊地位被华为彻底挑战。
《小米,为“杂货铺子”而生?》
《小米神话破灭,雷军该醒醒了》
《雷军为什么害怕周鸿祎做智能手机?》
《雷军10亿do局已经输了!》……
看着这些媒体报道的标题,我有一个感慨:这个创业时代的典型场景已经不是工厂和写字楼,而是电脑屏幕构成的舞台。台下的公众高喊着:“快!给我一个偶像!”然后偶像登台。台下的公众又喊:“快!再给我一个偶像!”这时,原来的偶像就必须闪开,否则西红柿和臭鸡蛋就会扔上来了。
好莱坞有一句名言:“我们必须尽快地制造明星,然后再亲手毁掉他。”
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创业者都值得尊重,更何况像雷军这样的人。雷军,28岁就成为中国知名软件公司金山公司的总经理,而当时马化腾、丁磊等人才刚从学校毕业到电信局上班,李彦宏还在美国念书,周鸿祎也才参加工作,马云则正在为了筹办中国黄页在北京到处碰壁。
雷军见过的风景,经历过的大风大浪,远远超过大多数人的想象。
当年雷军在金山做WPS挑战微软霸权的时候,整个互联网行业还在襁褓之中。他是中国第一代IT人,带领金山抗击国外巨头;他是第一代互联网人,尝试做卓越网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他是中国第一代天使投资人,投资YY、UC等移动互联网产品,并获得巨大成功;他还是中关村有名的劳模,在金山每天工作16小时,现在好多了,他说“争取晚上11点前能休息” 。
如此计划周密、经验老到、人脉丰富,又勤奋努力的雷军,他的创业成功率,比起那些忽悠吹牛、没有产品的初次创业者,不知道高多少倍。如果你还愿意相信创业者,那么雷军是你最不坏的选择。所以,当很多人问小米的投资人刘芹为什么要投资小米时,他经常给出的答案就是:“你看看雷军的经历,投资他,犹豫都不用犹豫。”
不过话又说回来,企业家这个行当,最残酷的就是,你只要输了一次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像作家,即使写了很多部失败的小说也没关系,只要有一部小说成功,就可以名留青史。拿破仑不也说:“路易十四即使打一百次败仗还是国王,而我只要失败一次就什么都不是了。”
雷军会输吗?我觉得不会。武侠小说里有一句经典的话:“勤奋的男人和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但是为什么2015年的小米不再气势如虹了呢?这仍然需要一个解释。从这个解释中,也能映照出我们每个人自己的命运和前路。

回答这个问题,就要先看看小米是怎么成功的。
官方版本是——“专注、极致、口碑、快”。这是他们自己的打法,但是任何一个这种量级的成功,本质上都是因为外部环境的改变,或者是它改变了外部环境。科技的魅力是,随着技术的进步,可以让普通人拥有同样的好东西,而“科技民主化”是小米的一大贡献。
罗辑思维不久前曾经在微信号里做过一次征集,问:“小米让你产生的最大改变是什么?”平面设计师刘睿说:“我的看法可能没有什么高度,就我个人而言,它的贡献就是让很多和我一样钱不多的人都用上了不错的手机。”小米是第一部让平民阶层拥有尊严感的手机。
还有一个小米用户告诉我们:“我曾经买了一个4000元的空气净化器,小米就出了个899元的;我买了个8000元的60寸电视,小米就出了个4999元的,而且系统还好多了;我花1200元买了LED彩灯,小米就出了个249元的。以后看到喜欢的电子产品,我都不敢买了。”

小米就像手机中的优衣库。在日本经济低迷时期,优衣库提供了“低价良品、品质保证”的商品,以合理可信的价格提供给顾客希望得到的商品,低价与良品统一。目前优衣库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服饰集团之一,优衣库的老板柳井正也是现在的日本首富。小米乃是同理,再平稳发展一二十年,甚至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小米也会成为好用又便宜的国民产品。至于雷军,已经有人在说他才是首富了。
这是从市场这一侧来看。
从产业链这一侧看,小米的面目就没有这么温情了。“我来不是叫世上享太平,乃是叫这世上动刀兵。”小米的价格屠刀削去了智能手机厂商的一半利润,引领智能手机行业从“蓝海”变成“血海”。科技公司进入智能手机领域后,让耐用的好手机价格降到了千元以下。
罗永浩说:“感谢雷军,因为他的成功让手机供应链厂商对于外面杀进来的‘愣头青’不再持完全戒备和怀疑的态度。”
小米揭开了一个时代的盖子。自从小米之后,互联网思维手机之旅就开始了,魅族、华为荣耀、锤子、一加、奇酷等层出不穷。小米模式的跟随者们吃到了智能手机产业链成熟化带来的行业红利。
2009年12月,中国移动互联网用户共计2.33亿;2015年6月,中国移动互联网用户变成5.94亿,增长近3倍。这里面,小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今天的中国移动互联网,包括所有做O2O创业的人,都多多少少拜小米所赐。
田溯宁说:“手机就是这个时代的汽车。手机行业集合了这个时代顶尖科技大脑、一流制造工厂和完备产业链。”从这个角度看,小米就是这个时代中国的福特公司。
不过,小米还会想要更多。小米电源、小米手环、小米空气净化器、小米净水器乃至小米插线板,这些产品的价格都是市面上主流产品价格的五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小米已经投资了近50家生态链企业,未来将投资100家。小米希望将这些行业搅合起来,发动“新国货运动”,把“互联网+”推向越来越多的传统行业,像鲶鱼一样搅局传统行业,倒逼传统行业,改变中国制造业在全球的形象。
但是,小米亲手造就的这个趋势,也把自己逼到了墙角。
我们再来猜测一下小米到底想做什么。
一位媒体朋友,现在在小米产业链工作。我请教他:“能不能用一句话告诉我小米是什么?”他不假思索地给了我一个词——硬件软件化。
其实这条道路早已被表述得很清晰:
1. 不靠硬件赚钱;
2. 拿到更多用户;
3. 通过卖其他服务赚钱。
想象一个场景:手机是小米的,电视是小米的,路由器是小米的,甚至所有的家用电器都是小米的,然后有一个后台网络把它们连接起来,你就离不开小米了。说白了,你就是小米的。这条路如果能走通,当然很好。但是即使小米能走成,也不意味着这是一条值得模仿的道路,这就得说一说人类商业史的一个总体景观。

前文我们已经讲到,人类商业史是一个“点”和“线”反复叠加、层累出来的结构。连线的机会一旦成熟,就会造就新的基础设施,新的基础设施再去成就新的产业类型。
正如一个商业评论者玩笑般的说法,商业模式无非两种:“拦路抢劫”和“坐地分赃”。所谓“拦路抢劫”,就是连线,他们造桥、修路、织网、设卡、收税;所谓“坐地分赃”,就是造点,他们进货、加工、溢价、卖出、盈利。
小米一开始就处于两个模式的十字路口,两个方向都能走。他们最后选择了用低价的硬件去“连线”,然后再去设卡、收税。小米的选择对不对?我没有资格评价,只能选择相信雷军。但是2016年的后来者,我觉得就不能再追随这条道路了。
2015年春节刚过完,我私下有过一个判断:如果现在做O2O创业还没有拿到A轮投资,就不要再走这条路了,机会窗口已经关闭了。沈南鹏在2015年12月说:“过去12个月里我们都没有投过O2O企业,并不是说后面没有了,但显然模式创新空间是越来越被压缩的。”
连线,本身就是一个烧钱的游戏。每次连线都会有泡沫出现,天然是资本表演的舞台。2015年,资本表示已经下完注了,买定离手,就等着揭开盖子看结果了。新的连线游戏还怎么玩?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做连线的生意固然会挣钱,但是它有三个致命缺陷:
第一,很难进。
一代技术只催生一代的连线方式,一旦形成网络效应,后来者就再难进入,时间窗口极短。每个时代的连线机会都是稀缺的,而网络效应又会不断地喂大那些已经成功连线的,即使技术进步,也不足以马上改变这个局面。
举个例子,在北京这样的城市,即使出现了一种全新的自来水、供电、供暖技术,也不会迅速普及开来,取代现有的供水、供电、供暖网络,必须等技术有重大突破时,才能谈到颠覆。
再举个例子,比尔•盖茨生于1955年,保罗•艾伦生于1953年,史蒂夫•鲍尔默生于1956年,乔布斯生于1955年,埃里克•施密特也生于1955年……这些都是计算机行业的鼻祖和大亨。个人计算机革命爆发于1975年,如果你能享用这个计算机黎明的第一线曙光,那么最好处于这样的年纪:不是小年轻,从而能赶上这次革命;也不是糟老头,不会错过这次革命。在1975年,你最好是二十出头,也就是说,你最好出生在1954年或者1955年。这就是计算机革命的黄金出生时间。(马尔科姆•格拉德威尔《异类》)
要想赶上连线的窗口机会,时代甚至对你的出生年龄都有要求!
滴滴的程维说:“所有行业的窗口期都在缩短。之前做一个门户,晚一两年做也可以, 但现在做团购,基本上晚一年就没什么机会了,窗口期只有一年。做打车软件,晚半年就不用玩了。”
第二,守不住。
中国移动的繁花似锦仍在眼前,微信就已崛起。OTT——OVER THE TOP,这是一个梦魇般的词汇,压在所有互联网产业的头上。你们都没做错,只是失去了机会。哪怕你是一时之俊杰,也未必穿得过这堵时代之墙。微软错过了门户,雅虎错过了搜索,谷歌错过了社交网络。一代有一代之体,盛唐不再,李杜故去,只能换了低吟浅唱。
第三,跟不上。
历史上经常发生这样的悲剧,创造了一个新的连接方式的人,未必能够享用这个连接方式迅速扩展的获益,并最终会被锁死在困境里。
比如,罗辑思维视频曾经做过一期节目,讲集装箱的发明。集装箱极大地提高了全球运输的效率,但正是因为它打开了这一道效率的改善之门,所有的竞争者就开始往“船越来越大、集装箱越来越多”的方向狂奔。越来越多的借债,越来越高昂的财务成本,最后让这个行业里的企业普遍亏损,连集装箱的发明者最后也破产了。
当然,你可能会反驳说,我就觉得这里有一个超级棒的连线型机会。好吧,我也不是一概而论。但商业是一个权衡利弊的游戏,到更大的机会窗口里去吃肉,还是在一个越刮越小的风口里喝汤,你可以自己权衡。
其实还有另一种思维方式——放眼于时间,看到点的成长价值。
巴菲特说自己是一个价值投资者,但又说自己看不懂互联网公司,所以不投。难道互联网不产生价值吗?巴菲特真的看不懂互联网的价值吗?我觉得他不是看不懂,他是看不上。
巴菲特举过一个有趣的例子:“20世纪上半叶一项最伟大的发明之一:飞机。从1919年到1939年,一共诞生了约200家飞机制造公司。假如你当时看到莱特兄弟试飞小鹰号,你肯定会为当时航空业的投资前景激动不已。但是事实上,截至1992年,所有航空公司的合并净利是零,没错,连一毛钱也没赚过。我告诉你们,如果当时试飞小鹰号时我在场,我一定会有勇气把莱特兄弟击落,我会为未来的资本家们这么做。”
你看,不仅仅是互联网,所有的连线型生意,巴菲特都看不上,因为它们不是时间的朋友。那巴菲特所谓的价值投资是什么呢?在刚才提出的二分法中,巴菲特指的就是点——那些能在时间的流逝中长期稳定增长的生意,比如可口可乐。
2016年,新的机会窗口是做点。
当然,我这里说的点,比巴菲特更进一步,是指那些利用到了最新的基础设施,改变了产业原先的成本结构,打开了全新的交易入口的商品或者服务。

有一个现象叫房间里的大象,就是说一个事物明明不可忽视地存在,人人也都看得到,但我们就是忽视了它。
我要讲的这头大象是苹果。一提起苹果公司,就有各种赞叹,但它似乎是一个神迹,并不符合人间的那些规则。
最近,吴晓波发表一篇文章,说:“我开始怀疑那些互联网铁律,比如:1.平台为王,流量分发;2. 生态链战略;3. 免费第一;4. 得屌丝者得天下。”
确实,苹果公司就站在了所有近年来我们笃信的这些规则的对立面——它肯定是产品第一,肯定是要高额利润,肯定不带屌丝玩。至于流量、平台、生态,苹果肯定有,但那似乎是某种副产品。苹果是绝对不肯为获得更多的连线,牺牲当下的利润的。态度傲慢,生态封闭,但是我们又拿它毫无办法。如此“反动”的商业思维,居然造就了全球市值最大的公司。谷歌、Facebook、亚马逊,这些帅呆了的互联网公司,市值都跟在苹果的后面。
不仅在中国,即使在美国,因为苹果不符合某些我们认定的“铁律”,也有人在不断地唱衰苹果。苹果会不会一直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它是一头我们一直没有认真思考过的大象。
苹果作为一个现象,至少在拷问我们以下两个问题:
1.一定要不惜代价追求市场份额吗?
2.一定要找到产品之外的盈利方式吗?
下图是投资服务公司 Canaccord Genuity 的分析师 Michael Walkley给出的——智能手机行业中各家公司的利润率走势图,显示了从2010年第一季度到2014年第一季度主要厂商苹果、三星、诺基亚、摩托罗拉和HTC的利润率走势。未上市的公司如小米和华为,并未包括在这张图中。最上面那根线是苹果。

智能手机行业各家公司的利润率走势

2015年11月17日,这家机构发布的最新报告称:第三季度,苹果在全球智能手机行业仅有14.5%的市场份额,但利润份额为94%,三星的利润份额是11%,两家公司的利润份额加起来竟超过了100%!这意味着其他很多厂商都处在亏损状态,它们在补贴用户,试图织起一张天大的网,做着一场连线世界的春秋大梦。
通过对比你会发现,苹果不相信一件事,那就是羊毛出在猪身上,然后让狗去死。是羊,就应该产羊毛;羊毛有价值,就应该卖钱。这是一个多么简单的逻辑。
2015年,在小米的对面,我们看到了华为。虽然手机市场烽烟未尽,谁胜谁败尚无定论,但一些统计数据表明,华为在三季度反超小米,成为中国最成功的手机公司。
这确实指出了另一条道路:
1. 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擅长的“货”,也就是网络中的“点”上;
2. 追求当下的利润,而不是未来的某个“连线型”的设想;
3. 这条路一旦走通,“连线”的可能性反而打开了,越是深入“网络时代”,越是要成就那些“单点突破”的打法。
华为手机的领军者余承东说,华为的策略是“做线下渠道,走高端品牌”。2014年,华为Mate7成为国产高端手机中最受欢迎的一款。周鸿祎和罗永浩都在公开的发布会上对Mate7赞不绝口。Mate7高配版售价3699元,一度卖断货,用户必须加价1000元左右才能买到。
从2012年到2014年,华为手机的销售收入分别是75亿美元、93亿美元和121亿美元。2015年,余承东定的目标是200亿美元。
华为不是上市公司,我们没办法知道华为手机的具体利润,但是有分析师称,华为手机在2015年上半年的利润就超过了100亿美元。如果数据属实,华为手机的硬件利润率将超过10%。我们再看一下上面那张手机品牌的利润率走势图,可以发现,在那些主要厂商中,只有苹果和三星做到了这一点。
华为做手机,没有互联网公司那些时髦的概念,比如:软硬件一体;把手机作为终端,出售包括视频在内的服务和内容;以智能手机为核心,构建一个智能硬件网络等。
余承东自己说:“术业有专攻,华为不是做视频网站的,也不是专门做智能硬件的,所以还是要专注做手机,专注到手机芯片甚至是云存储的领域。”所以华为宁可选择自己研发更难做的芯片,而没有直接去市场上收购个视频网站,然后就说自己是一家“软硬服务”一体的互联网硬件公司。正因为如此,中国的智能手机厂商,除了华为之外,全都严重依赖高通的芯片。
这是一家卖货的公司,一家做点的公司。
在中国,也许最像苹果的,恰恰不是那些口口声声要追随或者颠覆苹果的公司,而是陶华碧的老干妈辣酱。这家出品“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老干妈辣酱”的公司没有银行贷款,没有风险投资,坚决不上市,更不搞什么互联网转型,但不管是线下店还是电商店,该做就做,最新的基础设施,不用白不用。现在的陶华碧68岁,据说身价70亿元。

中国的互联网浪潮兴起也有十几年了,势头越来越猛。但它并不是在“水漫金山”,裹挟并试图替代一切,它只是在重构基础设施这一层面。至于在基础设施上运行的那些“点”“货”和“服务”,只需要观察到基础设施带来的新机会,然后善于利用就可以了。
对于一款“货”而言,现在的基础设施已经可以让你更方便地抵达用户。你可以根据用户数据不断地优化自己,不仅可以在流量中卖货,也可以把货变成流量。一边利用,一边自我进化,所谓的“转型”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我特别不希望大家把所谓的“点”的策略理解为抱残守缺。事实上,只有那些利用到了最新的基础设施,改变了产业原先的成本结构,打开了全新的交易入口的商品或者服务,才是我们所说的“点”。
比如褚橙。我们提到“褚橙”这个词,就觉得有一股扑面而来的“互联网思维”的味道。人家“褚橙”是个IP吧?电商渠道该用也用吧?所以说,在别人铺就的基础设施上,干自己的事就好。所谓的抱残守缺,不是指羊毛出在羊身上,而是指迷恋旧草地,看着别人养有魅力、高品质的羊,白瞪眼、干着急。
2015年,中国商业的基础设施正在发生质的变化,而且还将继续变化下去,所以要学会和资本共舞,学会撕开“新人格”这个交易入口,学会利用大数据。我们这一代创业者,至少在2016年这个独特的历史瞬间,只需要把自己的羊赶到这片新的草地上,然后猛薅羊毛。
问题来了,怎么做好一个点?
罗辑思维在过去的一年里,就经历了这么一个痛苦的过程。我们因内容而起家,用户量也有一点,似乎天然可以起一个“连线”的妄念。但是从2014年开始,我们坚决转型成为一个点,一个自己拥有品牌、IP、流量、用户、造货、服务能力的“点”。这和轻松挣些广告费、公关费相比,实在难得太多了。但是在过去一年,我们仅仅在图书销售这一个项目上,就拿到了1亿多元的营收。从结果上来看,我们不再是一家“自媒体”,可以说,罗辑思维已经“转型”成为一家知识服务公司。
在这个过程中,我有两点体会:
1. 做一件有价值的事,要咬牙坚持,持续改善,然后等待时间的回报;
2. 得对自己狠一点。这是造就一个IP的笨办法,但是真的人人都能做到。

老教父们

“老”变成了这个时代最大的贬义词,因此那些被视为“老”的人也面临着此前从未有过的窘境。马化腾说:“有时候你什么错都没有,就错在太老了。”
2015年屠呦呦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她不是中国科学院或中国工程院院士,但中国工程院院长周济还是很客气地发了一封贺信。这封贺信马上在微博和微信朋友圈里流传开,立刻引来大家的嘲笑。
大家的评论是:拙劣、粗鄙、漏洞百出,100多字的贺信暴露出不少语病。比如:“您作为我国首个医学科学家,获得了诺贝尔奖”是病句,正确的句法应为“您作为我国首个获得了诺贝尔奖的医学科学家”。平心而论,周济院长发贺信应是出于好意。无论措辞,还是形式,包括专门找出一张粉红色信纸,签名用红色,都是想表达出对屠呦呦获奖的兴奋和祝贺。但在社交网络上一被点评,就显露出了过时和可笑的气象。
周济是我曾就读的华中科技大学的老校长,是一个老院士。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时发生的事——也许不是事实——他得知屠呦呦得了诺贝尔医学奖,非常高兴,就按照组织的惯例,让秘书也好,办公室主任也罢,准备一封贺电,而且不是以机构中传统的方式下发,而是以一个极其创新的方式在互联网上传播起来。
我们可以再看一眼那个办公室主任:他在那个机构已经待了很多年,所熟悉的就是文件,他领会到了领导的这层意思,准备了一张红色的纸。你要知道在那个办公环境下,找到一张红色的纸并不特别容易,这是一个心思。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相当于30年前,你家里来了一个乡下的亲戚,把他们收到的最好的点心盒子给你提来了。这就是一份心意。可以说周济和他的助手,每个人都表达了最友好的善意,但是却遭到网络众生的嘲笑。
为什么呢?这怪谁呢?说句对老校长不敬的话,他老了。不是他的肉身,不是他的年龄,不是他的皱纹,也不是他的白发,而是他身在的整个场景,已经老了。
老,是一堵穿越不过去的墙。
有一件事我印象特别深:一次在齐齐哈尔,我走进一个县委的招待所,装修用的是好材料,尽己所能的奢华,前台的后墙上还挂了几个时区的钟,但整个场景都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刚刚改革开放的感觉。当你走进那样的招待所时,你也老了。
老,不管你怎么努力也是无法改变的。美国作家菲利普•罗斯说:“年老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大屠杀。”这件事情让人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回到商业世界。
2015年6月29日,联想控股在港交所整体上市。这是2015年唯一一家重要公司公开募股,也是有着“大陆商业教父”之称的柳传志老爷子的收官之作——至少媒体们都是这么说的。
财报显示,2014年联想控股营收达到2895亿元,净利润78.2亿元。这个体量颇为庞大,也超过了2014年华为的全球销售收入2882亿元。联想控股的发行价是42.98港币,获得了超过45倍的认购。但是,上市第一天,联想控股就跌破了发行价,此后一度跌至不到27元。虽然柳老爷子接受采访时说不担心股价,联想控股要做的是长线,但这终归是件让人尴尬的事情。
处境相同的还有张瑞敏。2015年1月,海尔和张瑞敏在青岛庆祝公司成立30周年,请了一众海外管理学家来捧场,他们都对张瑞敏推崇备至。不仅仅因为张瑞敏将海尔从一个濒临倒闭的小工厂变成了一家年销售额过千亿元的家电巨头,还因为张瑞敏正在做的一件事情——海尔正在进行一场消灭中间层的组织变革。
用张瑞敏的话来说,在未来的海尔里只有三种人:平台主、小微主和创客。
但是海尔的员工却不见得像张瑞敏这样想得开。张瑞敏规定在海尔的厂区内不准抽烟,所以厂区外必然会有个地方一地烟头。在这个地方抽烟时,一个海尔的员工就说:“我出来抽烟的时候,觉得张首席讲的全对,但是我一进到海尔的大楼里面,就觉得这个完全不可执行。”
30年前,张瑞敏来到海尔改造这家濒临倒闭的工厂时,提出要员工放下自我,服从海尔的规则,提出不准在厂区抽烟,也提出了海尔著名的日清系统。30年后,张瑞敏再一次改革海尔,要求公司员工创客化,相当于要求大家找回自我。
有一个比喻,海尔就像一辆车,张瑞敏是驾驶员,其他的员工是乘客。张首席的思想变化得很快,对新鲜事物接受得也很快。至于什么时候要加速,什么时候要刹车,驾驶员自己心里一清二楚,但乘客就非常难受,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刹车,什么时候要加速,只会前仰后合,跟不上驾驶员的节奏。
2015年更加为人所熟知的是董明珠。同样是千亿级公司,董明珠在媒体上的活跃度比张瑞敏和柳传志要高得多。只不过大多出现的是让人啼笑皆非的新闻,比如:她跟雷军的打do;关于格力制造手机的种种传言;以及终于做了手机之后,格力手机开机画面中董明珠的照片……她在网络上被称为“董小姐”,这个来源于一首流行歌的昵称,带着大家心照不宣的气质。

虽然老人们步履踉跄,甚至经常会弄出点笑话,但是,我们仍然可能低估了他们的价值和实力。
以我们提到的那几个似乎已经被视为落后生产力的公司为例,无论是格力、海尔还是联想,都是销售规模超过千亿的公司。联想集团2014财年营收462.96亿美元(净利润9.97亿美元),相当于每天销售收入超过1亿美元;华为2014年的营收是465亿美元;海尔集团营收2007亿元(净利润150亿元)。
2015年4月28日,格力电器发布了2014年年报,数据显示这家公司全年营收为1377.5亿元,净利润为141.55亿元。这不是最刺激的,最刺激的是格力电器同时在公告里宣布了被媒体称为“A股最慷慨分红”的方案(每10股转增10股,并派发现金30元)。按照这个分红方案,格力电器总计分红超过90亿元。
2014年有一个知名的90后创业者余佳文曾声称,自己的公司赢利能力很好,明年要拿出1亿元来分给员工。在格力分红几个月后,这个90后创业明星在电视里跟他的投资人大吵一架,然后可能是迫于压力,发了一篇长微博,为自己未能履行1亿元分红以及自己的年少无知道歉。
我们再来看看中国互联网公司中最会赚钱的:2014年腾讯全年营收是789.32亿元(净利润238.16亿元),每股分红不过0.36港币;阿里巴巴营收525.04亿元(净利润234.03亿元);百度营收490.52亿元(净利润131.87亿元)。
老人们和他们掌控的公司,仍然是庞然大物。

那么,他们2015年都做了什么呢?
1. 柳传志的联想控股上市,融资151亿港币。因为市场不景气,联想控股应该是2015年唯一选择上市的重要公司。
柳传志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上市?虽然在上市庆功宴上,柳传志表示自己不会退休,会一直为现任联想控股总裁朱立南做“秘书”,但已年过七旬的他应该是在为隐退做最后的布局。另外,上市,也可以让那些跟随柳传志多年的同事,得到更好的激励。
在此之前,世人只看到柳传志创办了一家世界500强的公司——联想集团,而联想控股上市之后,大家才看到,柳传志已经默默地做了如此多的投资。除了苏宁云商、中国玻璃、中联重工这些公司之外,处在联想控股投资风口上的公司还包括:神州专车,这家公司同滴滴、快的以及Uber一样,都在觊觎着出行领域这个大市场;拉卡拉,一家不可小觑的做互联网金融和移动支付的公司;Face++,领先的人脸识别技术公司……柳传志在不断通过投资的方式介入这个时代的商业浪潮。
2. 张瑞敏在继续推进他的组织变革。这场变革,或者试验,可以说是张瑞敏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企业变“老”问题的举措。他的想法是让海尔集团本身变成一家提供资金和资源的平台,海尔的员工乃至外部人员,都可以在海尔这个大平台上创业,成为时髦的创客。张瑞敏是非常典型的求变的老头,他就是90后,正处在青春期,荷尔蒙过剩,是老头中的另类。
海尔向我们提供了两个最近的小微案例:
A. 社区洗
用户群体是高校的在校学生。大学生可以通过海尔洗衣APP查询和筛选出校园内空闲洗衣机,用手机预约下单;可以通过APP了解洗衣状况,结束后还会收到短信提醒取衣服。这个项目已经在北京、上海、重庆、天津等20多所高校试点,天使投资方是海尔集团和小村资本。
B. 做智慧烤箱的北京小焙科技
创始人来自国内一家通讯公司,加入海尔后,2015年年初成立了小焙科技。该智慧烤箱的特点是:精准温度控制,烤不坏,烤不焦,外行也可以烘烤出好看好吃的蛋糕。烤箱可以和手机APP相连,可以“晒美食”,上传烘焙菜单,还可以通过APP在线学习烘焙。
3. 华为手机成为中国智能手机市场的领导者。单单在智能手机这项新业务上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任正非继续笑傲中国企业界。
4. 敬爱的董小姐,一方面仍然在卖力地推销空调,另一方面,频频出现在头条中。我们现在尚无法判断格力手机未来究竟会怎么样,但是我们可以肯定,这是一家仍然拥有强大制造能力和众多专利的公司。即使格力手机不能像华为手机那样成功,甚至彻底失败了,格力也仍然是一家占据行业领导地位的公司。

我们随手举的这几个“老”公司和“老”商业领袖的例子,一方面说明这些我们认为“老”了的企业家,仍然在拼命地求新求变;另一方面说明这里隐藏着一个年轻人可能没有意识到的可怕事实——这些老人都输得起,因为他们的家底都极为雄厚。
联想控股投资了很多创业公司,如神州租车以及其他互联网金融公司,柳传志是用投资来分散风险;华为手机即使没有今天这么成功,也仍然是全世界最大的电信基础设施提供商。
相反,年轻的企业家和年轻的公司就不同了,他们的容错率很低。你能想象小米有两款手机不成功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再举一个例子,微软除了不断更新Windows之外,也在不断地发布新产品,但是这些新产品都算不上成功,可是微软仍然是全世界最赚钱的公司之一,然后它会再拿出利润持之以恒地发布新产品。直到2015年10月,在微软新产品的发布会上,新的Surface让人眼前一亮。
网上有人评论说,历代Surface的升级过程,堪称励志。我们可以通过查阅各种硬件测评网站,看看它的励志历程:

2012年6月,微软发布了Surface RT,结果它的扬声器、USB接口、键盘灯都成了吐槽对象,而且,它价格很贵,搭载的还是被人诟病的Windows RT系统。
2013年2月,微软发布了Surface Pro,搭载的系统是Win 8。Surface Pro是升级版的SurfaceRT,升级了各项配置,但是它的散热有问题,售价也很贵,高达899美元!
2013年9月,微软不屈不挠地发布了Surface 2和Surface Pro 2,搭载的系统变成了Windows RT 8.1和Windows 8.1。产品的整体性能、续航能力都有了大幅提升,也变得更薄了。其中,Surface Pro 2开始获得好评,甚至在2013年年底还出现了脱销现象。当然,无论是产量还是销量都还是远远无法同iPad相比的。
2014年5月,Surface Pro 3面世。这一代产品屏幕尺寸变大了,而重量和厚度则都有所减少,价格也降低了100美元。可以说,从这一代开始,Surface开始有能力跟iPad竞争了。
2015年3月,微软发布了Surface 3,抛弃了被大家吐槽已久的RT系统,改用Win 8。
2015年10月,微软发布了Surface 4和Surface Book,其中Surface 4相较Surface 3,重量变得更轻,厚度变得更薄,屏幕也变得更大了,这次发布会让人惊艳了一把。

这些已经成功的公司,就像是牌桌上一个筹码超级多、不断出牌的人。可能你只看到他赢得少输得多,但是他却有资本一直玩下去,直到最后赢一把大的。

说到输赢,老人的时间感和年轻人的时间感是不同的。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当他想要吃东西时,如果你不满足他,他会立刻哭闹,不会考虑妈妈刚下班,很累,需要休息一下。腾讯浏览器有一个版本的广告语就是:“我要的,现在就要。”
到了20多岁的时候,很多人基本上考虑最多的还是当下,年轻人有太多的问题要去烦恼:恋爱、工作、买房……
而老人的时间尺度则会变得很长。褚时健75岁时保外就医,开始上山种橙子,而橙子要在6年之后才会挂果。这对于年轻人来说可能是无法想象的,可是这个75岁的老人却愿意等待6年。邓小平说:“一国两制,五十年不变。”对此,年轻人也是无法想象的,谁知道五十年是什么概念?

老人不但输得起,还等得起,我们这个时代最有耐心的恰恰是这些老同志。
一个偏负面的评价是将柳传志的联想集团和雷军创办的小米做比较:雷军的小米用了3年时间,估值超过100亿美元;而联想集团则用了30年时间,才达到差不多一样多的估值。当然,现在联想集团和小米的估值差距更大。联想集团在香港上市,现在的市值在800亿港币左右,也就是100亿美元多一点;小米没有上市,但市场给它的估值已达到约500亿美元。
仅仅用市值来衡量两家公司或两位企业家的优劣和地位,显然是片面的。联想集团是中国第一家进入世界500强、带有民营性质的公司。通过并购IBM的PC业务,它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大的PC生产商,它的全球化程度在中国公司里也是罕见的。它在中国和美国设有双总部,公司开会使用的官方语言是英语,它雇用的员工数量、每年的营业收入,都是市值远超于它的小米所无法比拟的。

最后,在衡量老人的价值上面,我们需要回到“层累结构”上。
人类的知识积累就是一个典型的层累结构。
牛顿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如果我能看得更远一点的话,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虽然后经考证,牛顿的这句话是为了讽刺他在科学上的竞争对手之一罗伯特•胡克,但是牛顿的原话本身就是在阐述这种科学上的层累。[1676年2月5日,牛顿在给胡克的信中说:“笛卡尔(的光学研究)踏出了很好的一步,而你则推进了许多方面的发展……如果我看得更远一点的话,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再说了,谁说矮子就不能成为巨人。
牛顿力学理论受益于伽利略、哥白尼、开普勒。数学方面的层累包括: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笛卡尔《几何学》、沃利斯《无穷算数》……人类知识的每一个方面都是如此。文明也是通过这种层累结构进步的,所以才会有“历史”这个概念,每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的历史。
在商业方面也是如此。每一代的伟大公司,都建立在上一代经济的基础之上。上一代的伟大公司用自己的成就铺设了下一代商业的基础设施。
比如电力就是基础设施,开始时是爱迪生和特斯拉的直流电与交流电之争。爱迪生创办了通用电气,他的设想是让每一个公司、每一个家庭都可以购买一个发电机。而通用电气的竞争对手规划的是一个统一的电力系统,每个家庭或工厂可以按照需求从这个统一电网中取电使用。当电力系统成为基础设施之后,就有了家用电器行业的繁荣。
铁路也是如此。雄心勃勃的企业家在银行家的支持下,完成铁路网络的铺设之后,铁路系统就成为基础设施。在这个基础设施之上,石油公司、钢铁公司等需要远距离运输货物的公司开始繁荣起来。同理,公路成为基础设施之后,推动了郊区的房地产和购物商场;电信成为基础设施之后,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才得以繁荣。
美国经济学家伦纳德•里德于1958年发表过一篇文章《铅笔的故事》。这篇文章已经成为说明大规模协作、“看不见的手”以及我们要谈到的层累结构的最经典的文献。
你知道做一支铅笔要多努力吗?其中蕴含着多少丰富性和复杂性吗?
首先是木材,从伐木到加工,这其中涉及商业的方方面面。开采矿石、冶炼钢铁,加工成伐木所需的锯子、运输所需的发动机、车轴等;种植麻,经过复杂的程序加工成绳子;伐木工人的饮食、住宿;运输环节涉及的公路及铁路网络等。
到了木材加工厂,就需要电力,电力又需要发电厂,可能是水力发电或煤电,其背后又是各自的复杂系统。加工木材的机器,本身也需要大量工作,发动机、传动带……
到了铅笔制造厂,又需要将构成铅笔的几个元素连接在一起:板条、铅笔芯、金属箍、标签、铅笔头上的橡皮。每一个构成铅笔的元素都和木材的加工一样丰富而复杂,而且其中一些元素还涉及全球协作。
粗略算一下,卷入一支小小铅笔的行业至少包括:铁路、公路、航运在内的运输基础设施、电力基础设施、能源开采、机器加工、农业种植……
里德说:“这真是一件令人惊异的事:油田工人或化工师家,或石墨、粘土开采工,或制造轮船、火车、卡车的人,或操纵机器生产金属箍上的滚花的工人,或铅笔制造公司的总裁,所有这些人,都不是由于本人需要铅笔而干自己的那份工作的。很可能,他们每个人对铅笔的需求都不如一年级小学生殷切。事实上,在这无数的人中,有的人可能从来就没有见过铅笔,也根本不知道怎样使用铅笔。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过铅笔,他们的动机也许是这样的:他可以因此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实际知识来换取自己需要或短缺的物品和服务。在这些需要中,可能包括铅笔,也可能不包括铅笔。”
可以说,现在我们看到的每一家红极一时的公司,都不是孤立的现象,它们都是建立在整个商业历史的层累结构基础上的。这也是这些老一辈企业家的价值,他们可能成为这个层累结构的一部分,在其之上,新一代的明星公司得以成长。
在硅谷,这种层累表现得非常明显。苹果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之一史蒂夫•沃兹尼克最早是在惠普的工作室内制造出苹果电脑的,他受益于惠普的工程师文化。乔布斯鼓动沃兹尼克自立门户创业时,沃兹尼克还坚持认为苹果电脑的知识产权应该属于惠普。而苹果电脑和微软视窗操作系统的可视化用户界面,其灵感和创意全部来自施乐的研发部门。
不仅如此,硅谷企业家之间也有明显的师徒关系,比如乔布斯和英特尔的创始人鲍勃•诺伊斯,乔布斯经常会遇到问题就打电话给诺伊斯。1985年,乔布斯被约翰•斯卡利赶出苹果公司,乔布斯专门去找了诺伊斯,他说:“我感觉自己给老一代的创业者丢了脸,因为我扔掉了交到自己手里的接力棒,我把事情搞得这么糟糕,得说声抱歉。”
后来,乔布斯纠结要不要回到苹果公司时,他经常询问的对象是当时的英特尔CEO安迪•格鲁夫。在乔布斯生命的后期,因为Google推出了安卓系统,苹果和Google的关系非常糟糕。乔布斯甚至放言即便耗尽苹果账上的400亿美元现金,也要讨回公道。但是当Google的两个创始人拉里•佩奇和谢尔盖•布林想要见乔布斯时,乔布斯还是答应了。
他说自己本来是想拒绝的,但是想到了硅谷的传统,还是觉得应该给这两个年轻的企业家提一些来自上一代创业者的建议。“我可以帮助下一代记住当下伟大企业的血统,以及如何把这些传统发扬光大。硅谷一直非常支持我,我应该尽我所能给予回报。”史蒂夫•乔布斯已经有了“层累结构”的自觉意识。

有一本被很多硅谷创业家推崇的书叫《有限与无限的游戏》,作者是纽约大学宗教历史系教授詹姆斯•卡斯 。他在书中说,世界上至少有两种游戏,一种是有限游戏,一种是无限游戏。
有限游戏以游戏结束为目的,比的是谁能赢。
我们这一代创业者,纷纷以上市或者高估值出售给大公司为目标,每天加班,辛苦工作,就是为了赚上十几个亿,这就是一个有限游戏。但实际上商业是一个典型的无限游戏模式。无限游戏的核心目标是让游戏本身继续下去,而不是让谁赢。卷入的资源越多,参与的人数越多,游戏就能继续下去,这才是无限游戏的目标。
这正是这些老人和老公司的价值所在,他们不是在玩有限游戏。如果是有限游戏的模式,无论是柳传志、张瑞敏、任正非还是董明珠,他们都已经可以结束游戏,拿到巨额的钱退休了。但他们进入的是无限游戏,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智慧、勤勉,在做无限游戏,并希望更多的人可以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
所以,当你嘲笑他们,你就已经主动进入了自己的有限游戏,会以一时的市值来衡量成败;当你停止嘲笑他们,去学习和尊重他们,那么恭喜你,你已经进入了一个由很多伟大企业家共同参与的无限游戏。
2007年,我们采访王石时,他说过这样一句话:“伟大的公司是没有故事的公司。”所以,我们很少能听到有关可口可乐这样的大公司的重大新闻。这些老人和他们的公司,有可能会继续沉默下去,继续在你注意不到的地方存在并扩张。
直到某一天,你突然发现,中国已经产生了自己的伟大公司。

行军国家
我曾经打过一个比方,说中国是一个“行军国家”,而西方发达世界是“宿营国家”。其实我们对这个社会的诸多不满、吐槽,都可以从这个特点中找到答案。
因为我们每一个人都还没有抵达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之地,我们并不满意自己的现状,我们每天都在夺路狂奔,所以有的时候懒得洒扫庭除、栽花种草、和谐邻里、长远打算,我们疑惑此地是不是久驻之地,明天是不是就要拔营起寨。在当今的中国,无论是高官还是平民,无论是巨商还是学子,都是如此。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我们都过得心事重重:一年又要过去了,我们对自己不满意;未来一年要来了,我们充满了惶惑。
不久前,房多多的老板段毅跟我讲了一个冷知识:在硅谷买房,怎么判断是不是富人区呢?窍门是看街上有没有路灯。请注意,不是有路灯的是富人区,正好相反,没有路灯的才是富人区。
这好像和中国人的常识不一样,应该是富人区有路灯才对啊,为什么富人区反而没有路灯呢?
第一,没有路灯,不是富人造不起,而是住在这一片的富人共同决定不建路灯,因为他们心里有安全感;第二,因为没有路灯,陌生人在夜里更不敢到这一片来,从而进一步增加了安全感。上述二者,构成了安全感的正循环。穷人区则正好相反,因为人人心中没有安全感,所以才需要路灯,而路灯反而照亮了为非作歹之人的作案环境,进一步剥夺了人们的安全感。
那此时的中国,是一个有路灯的地方,还是没有路灯的地方呢?很遗憾,我们有路灯,而且灯火通明。
如果你看过《落脚城市》,就可以对此会心一笑。这种“穷人区”恰恰是一个飞速发展的城市最有活力的地方。干活的人浑身是劲儿,不眠不休;每个人都焦躁不安,但又充满希望;大家虽需要彼此壮胆,但也敢于诉诸行动。
2015年春节的时候,我在美国洛杉矶的一个中产阶级社区住了10天——只有10天而已。到了第六天,我就开始心慌——这日子就这么过?天那么蓝,地那么广,人那么傻(或者说纯真)。每天早上一睁眼,全家凑一块儿商量:中午吃点啥啊?
在中国只在两份光辉的革命文献里描述过这个场景:一份是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无处不饱暖,无处不均匀”;另一个就是著名革命目标——“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现在都实现了。
然而,在我的心里只奔跑着这样一句话:“在中国的时候,世界在我身边呼啸而去;在美国的时候,生命在我身体里呼啸而去。”受不了,赶紧回国干点什么吧。
这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命,穷也如此,富也难逃,我们一直奔跑在灯火通明的行军路上。我们这一代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的创业者们,不需要假装成不需要路灯的富人。我们就是内心不安,就是需要路灯,就是需要结伴而行,彼此壮胆。正因为如此,才有了罗辑思维的跨年演讲。
什么时候,大家不再需要在新年之夜听一个胖子聊什么创业、商业、环境变迁了,那么这个国家也就抵达了“宿营之地”。在此期间,我希望可以尽心竭力陪伴大家20年,更希望,也只需要我陪伴20年。

这本书中,从头至尾贯穿了一个思路——用生物学的“演化论”来透视商业现象。说到生物学,人类是一个另类,自然选择的剪刀再也没有用了。人类文明不允许残忍地淘汰失败者,吃得再胖也不能拖出去喂狼。性选择好像也没用了,就算长得丑,但我们可以掏出房产证说服丈母娘。
那人类还怎么进步?好在我们除了自己身上的这个生殖器,还有另外三个生殖器:思想、技术和资本。
其中,思想繁殖得最快,让每一个人都不同于他人。只要我们在思考、感知和交流,我们的大脑就在不断交合、怀孕和生娃。所以,虽然我们的肉身在原地踏步,但是我们的文明却一直在飞速演化。每一个勾搭的眼神,每一个听懂的字句,每一纸翻过去的书页,每一次登台和退场,每一次交头接耳、神交默会,都在让你成为另一个迥然不同的物种。
大脑才是我们最强悍的性器官,那些没有参与这次思想交合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和我们分手揖别,从此即使相濡以沫,也不再是同类。就像你看完这本书,无论写得好还是不好,你有没有收获,你都已经是不同的人。

观察2015年的中国商业,我恳请大家调用三个新的概念:
第一个概念——“进托邦”。
这是凯文•凯利在他的新作《必然》中提出的概念。“进托邦是指,自启蒙时代和科学发明时代以来,我们每一年的创造都比我们每一年的破坏多出那么一丁点。”
资深记者柯志雄曾说:当进托邦成为今日文明的底色时,这底色就成了我们所有人的边框,于是,创造和创新就从能力和手段变成了信仰中的必选项。
为什么“进托邦”会成为今日文明的底色呢?这就要了解生物进化史上的另一个核心概念,也是我恳请大家注意的第二个概念。
第二个概念——“了不起的不对称”。
古尔德说:“增长之所以不可逆转,乃是由于‘了不起的不对称’。创造通常略多于摧毁,这正是进化的神通所在。”
凯文•凯利说:“源源不断的人类注意力和思想被用于发明新工具、设计新娱乐和创造新需求。然而,无论一项创新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和不符合逻辑,它都将成为其他创新启动的平台。”
第三个概念——“复利”。
这是“了不起的不对称”在当代人类文明中混响成一片的表现。即使从一个很短的时间来看,它也不再是微不足道的、缓慢的进展,而已经是一个飞速的进程。
爱因斯坦说:“复利,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其威力比原子弹还大。”查理•芒格也说:“理解复利的魔力和获得它的困难,是理解许多事情的核心和灵魂。”
一旦在我们的认知中代入了时间这个维度,你就会发现,时间的每一点流逝,都会带来环境的巨大变迁。佛经里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坐在时间的两岸,我们看到的生生灭灭已经连成一片,一回首已是百年身,一抬眉已过万重山。我们念念不忘的就是这种时间的催迫和瞬息的变化。

2015年,我们不仅是大佬的看客,不仅是争斗的旁观者。我们关心发生在2015年的事,就像看大陆板块的碰撞和疏离。
对于一个新入场或者要入场的人来说,我们关心的不是八卦和戏剧,而是——哪里即将隆起?哪里即将沉陷?新的平原将被哪些河流冲刷出来?哪里会演化成沼泽和荒原?
我们深知,所有发生的事件、出口的言辞、形成的认知、达致的共识、凝结的网络、浮现的结构、暗长的分歧,都在布置我们即将登场的舞台。那么,2015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变化呢?结合上文分析的2015年的热闹现象,再来浓缩归纳一下:
第一,新物种。
资本已经是这个市场上的新的存在。它们甚至已经不满足于在幕后,开始登堂入室,狂蜂浪蝶;它们和创业者的交合,一定会产生一系列像乐视这样的新物种。无论喜不喜欢,我们都必须学会与其共处一室,甚至欢喜协作。
第二,新入口。
新来的玩家还有一堆新的“魅力人格体”,他们不仅崛起得迅速,占尽了这个时代传播便捷的便宜,而且从远期来看,他们还将是新一代商业的入口。
第三,新土壤。
脚下的大地正在崩解和重组,商业的首要土壤再也不是城市和工厂,而是数据和计算。玩家变了,规则变了,战场也变了。

其实,人类文明史的每一次巨大进展,都伴随着类似的过程:
首先,新的因素卷入进来。
和植物合作,于是有了农业;和动物合作,于是有了畜牧业;和死去的植物合作,于是有了蒸汽机时代;和死去的动物合作,于是有了内燃机时代。每当怪物出现的时候,就是有大事要发生的时候。
其次,新的连接入口成为发动机。
比如,“蒸汽机”把死去的植物和活着的人类连接了起来,蒸汽机就是那个时代的“路由器”。
最后,新的基础设施,呼唤新的“入住者”。
顺势者继续生存,逆势者则必然凋零。

请大家再次把目光集中在“时间”上,这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的关键词。
在时间面前,任何人,任何公司,任何造物都不再强大,我们都被还原为一个生命。在时间面前,会有几条铁律浮现出来:
1.必须尊重未来——因为时间的开放性。
一个优秀的生命,除了时间,不会受困于任何壁垒,它将捕捉一切机遇,利用一切环境,善于和一切新物种联手,勇于踏上一切有利生存的道路。
2.必须尊重过去——因为时间的连续性。
在这个时代最容易发生的观念冲突就是“激进”和“保守”,但是一旦回到生物学的思维中,一旦认清我们和我们的公司作为一个生命的本质,这个冲突便被立即化解于无形。一个生命,在任何时间点上,都是“保守”的,因为没有过去就没有现在;但它又肯定是“激进”的,因为没有未来,过去全无意义。
正如福克纳所说:“过去永远也不会死去,过去甚至都不会过去。”
3.必须尊重速度——因为时间在加快。
对于人这个物种,残酷的自然选择已经基本失效,但另外三个生殖器正在成为更快、更残酷的进化剪刀:资本在催生新的资源整合方式,技术在孕育新的产业类型,思想在把人群不断地分化成全新的物种。
每一次和高人的对谈,每一次阅读,每一次灵光闪现的领悟,都在把我们和周边的人区分开来。也许只需要一个瞬间,你和原来的伙伴已经踏上了不同的演化之路。
4.必须尊重真诚——因为在时间面前,一切无所遁形。
“没有任何道路可以通向真诚,真诚本身就是道路。”这是我在2015年听到的最震撼的一句话。
真诚是我们的一种内心状态,没有任何方法、矫饰、策略、技术可以抵达,除非你本就真诚。真诚又是一切的本源,它可以通向一切,包括商业。
谨以这句话,献给我和你的2016。
明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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